“‘小木头,听说你从聂家跑了?干的不错嘛!奖励你一条手链,还有一条给陶陶。对了,那个长命锁是陶陶父亲给她的,你先替妹妹保管着。说起来你那倒霉师父应该给她起名了吧?听着,无论叫什么,她都和你一样姓薛,她是你唯一的亲人,和她一起,好好活着。从今往后,你们与我再没有任何关系。’……没了。”
金凌刚一念完便觉气氛突变,方才的吵闹一下子就成了死寂。他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将那信捏在手中又看了一遍,没错啊,一字不差。怎么好好的都不出声了?
温情捂着心口只想哭,薛霖的身份瞒了这么久都没事,金凌这耿直孩子一下就给捅漏了。他一个小孩哪懂他们大人那些事,有什么就说什么,只是这童言无忌来的真不是时候。她偷偷看向晓星尘,悄悄将两个孩子向后拉了拉,生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来。
晓星尘却是无心去想这么多。他面上血色褪尽,惨白一片,汗水涔涔洇s-hi了蒙眼缎带,肩膀颤抖不止,胸膛起伏不定,呼吸急切而沉重,半晌才慢慢恢复平静。
“你告诉我,你叫什么?你双亲又是谁?”他低声问道,但心中已知答案。
“我叫薛霖,雨林的霖。爹爹……”男孩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体,随即将脊背挺直,故作轻松道,“爹爹叫薛洋,父亲不知道。”
阿霖,阿霖……宋霖,薛霖,这孩子,这孩子就是……他早就该想到的!那,那他口中住在隔壁尚且年幼的妹妹不就是……他不敢再继续往下想,手紧紧攥成拳头用力砸在一旁的石桌上,鲜血在素白的石料上晕开。
“叔叔?”薛霖惊慌道,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却被推向了一边。这一下力道极轻,但对薛霖而言却是暴击。他抿着嘴努力去看晓星尘,却在那张平素十分温和的笑脸上看到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表情。厌恶,仇恨,轻蔑。他忽然就明白了,这个人,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和爹爹有仇,并且讨厌他。
薛霖咬了咬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叔叔,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从清河回到兰陵吗?因为爹爹临走前要我照顾好妹妹,但师父说妹妹只能呆在金麟台上,不能和我们一起去聂叔叔家。所以我就跑回去了。”
晓星尘并未说话,只是蒙着眼睛素白的绸缎却突然冒出两团血污。
“我知道,你们都说我爹爹是坏人,连他自己都这样说,可他,他也是我爹爹啊,凭什么因为你们,说不要我就不要我……”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想了那么久始终想不明白,太多太多的事情都想不明白。他只知道爹爹因为这些人抛下了他,可这些人对他不好,讨厌他。他好害怕,好想回到爹爹身边。可是,什么都没有。他想要的明明那么少,为什么却始终都得不到?如果那些人都不存在就好了……
这念头在心头匆匆闪过,被他用力拽了回去。
是啊,如果这些都不存在,爹爹就不用再躲了。对错什么的都不重要,想要伤害爹爹的就是坏人,害他们一家分开的就是坏人,要他这么难过的就是坏人。
如果这些坏人都不存在,那么是不是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住了,仔细想想却又觉得并没有错。一时之间,困扰他很久的问题就这样轻松解决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只是没人能告诉他,这么想究竟是对是错。
晓星尘在院中站了许久,连薛霖他们几时走的都不知道。
那些刻意被淡忘的事情如今被重新翻出,羞耻和愧疚在心口尖锐的搅动,带出一片鲜艳的血花。
该怎么说?又能怎么说?那时在义城,薛洋说的其实很有道理,可他心中清楚并不完全是那样。
这份喜欢的心思因薛洋而起,却终止于那人恶毒的心肠,常家一事后对他再无半点绮念。只是他心中对那一类张扬调皮的少年,却是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了。因而在义城时他很确定,在发现那无名少年与自己的偏好完全贴合时,心中那份欢喜绝对与薛洋没有半点关系。
他喜欢那少年,因为少年就是少年,绝不是什么“替代”。他全心地爱着那少年,视他为救赎,从未想过别的可能。可现在,那少年卸去了伪装,人皮下仍是恶鬼。
一夕之间,天堂地狱。
这叫他如何承受的住?这份理不清的心思加上许许多多的事情,将他打击的实在太狠,虽然没死却像个行尸走r_ou_,浑浑噩噩。宋子琛不怪他,他自己却原谅不了自己。
今天,薛霖站在这里同他说话。他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孩子。
那孩子,是他与薛洋生下的,出身甚至比薛霖更加不堪。薛霖因为那人的缘故受尽白眼,那陶陶呢?“于理不合”“乱了伦常”“根本就不该出生”,她的身世一旦被发现,这些不堪入耳的词便会如影随形,跟着她一辈子,这叫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能好受?他那么喜欢那个孩子,怎么能忍心叫她遭受那些?
明明所有的事都是他们这些人的错,这些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过,却要替他们承受恶果。这到底是为什么?
恍惚中,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稳了稳心神,强打j-i,ng神仔细辨认一阵便“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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