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可以放手了。”
企鹅转头看去,才发现先前和这位仁兄在一起的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身边。特拉法尔加箍住了基德攥得死紧的右手;奇迹的是,刚刚濒临失控的野兽竟然就这样逐渐冷静下来。
“实在对不起,我朋友喝多了。我立刻带他走。”
巡逻队还想拦,镇长的外甥拦住了巡逻队的脚步:“难得的节日,别被醉鬼搅了大家兴致。”他朝特拉法尔加抛了个有些暧昧的眼风。
企鹅这才正眼看这位棕黑肤色身材颀长的男人,他面色很平静,好像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似的,冷静得不像话;气色有些不好,嘴唇很干,但眼神清朗笃定。他低声对企鹅说了一句“再联络。”便拖着基德走出人群,人们纷纷让出一条道。基德的喉咙里发出低吼,他的身子颤抖着,简直难以控制地想摔开特拉法尔加的拘束,但对方的力气很大,简直像要把他的手腕箍断。
“别在这儿闹。给我看看你的气量。”
他简直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相比像个铁链似的箍着对方的手腕,他无法克制地更想握着情人的手掌,寻找一些足以支撑的东西。人群恢复了喧闹,刚才的事情大家都转眼便抛在脑后;正义感强烈的学生们炫耀着脸上新肿起的勋章,然后再度点燃焚烧罪恶的火焰,欢呼起来。
他们背对着人群、和灯光与火焰、和欢呼与快乐全然南辕北辙。周围静悄悄的,奔赴快乐的人群都向着他们的身后走去,而前方只剩下漆黑不见五指的道路。接触不良的路灯很久没换了,灯罩下一片黑乎乎的虫尸,闪着时断时续的昏黄。
“……罗……”
身后的人低哑着声音喊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转过身,看见他脸上的淤肿破皮,扯动嘴角,松开了箍着的手腕,轻轻碰那些伤口。
“……真糟糕。回去给你上药吧。”
“我不是说这个!……他们……!!!……”他猛地挥起手,特拉法尔加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攥着已经彻底变形了的杂志。
“————他们杀了老爷子!!!!”
粗重的、断续的呼吸持续在沉默之间,头顶绵延全身的尖锐刺痛像是那一直被忘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灌顶而下,如期而至。
是我的错。
“一定是搞错了!!老头子怎么可能……”
“……虽然……我想我们还是做最坏的打算吧。这镇子上的人都知道……”
“屁话!他们都被蒙在鼓里!他要是被这么简单就干掉了,他还是白胡子吗?!”
“老爹的身体什么样子,你不是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他的主治医生吗?!!你人呢?!”
“c,ao!你不是他儿子吗?!你人又在哪里?!”
互相的指责并未让心里的疼痛变得好受,反而更加血淋淋地互相撕开伤疤,揭开那一点儿名为自私的真实。基德狠狠地将那本攥得变了形的杂志砸进旁边的臭水沟里,特拉法尔加将左手捶在路边的砂子墙上。
两个人沉默着,做着延迟了很久的愤怒、悲伤与默哀,一步步地走着,甚至连方向也不太确定。时间像细碎的沙漏,沙沙的声响烦躁地刮过耳郭。
“……今天,几号?”
不知过了多久后基德开口。
“7号吧。”特拉法尔加回答,他看了看夜空,“也许是8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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