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手示意旋龟坐下,舒镜摘下眼镜坐到桌后:“看起来你有些故事想跟我说?”
“我……”旋龟低下头,他实在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何况对面的人身份尊贵,第一次见面就贸贸然地向对方提出请求,这似乎已经达到了旋龟心中失礼的范畴。
“呵…你想告诉我,你遇见一个女孩儿?”排解别人的尴尬一向是舒镜的拿手好戏。
“呃,呃对。”
故事一旦起了个头,不论是由谁提出的,后面的内容自然而然就容易倾倒而出了,旋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开口跟人说过话了,所以讲的过程中难免磕巴,幸亏舒镜不曾不耐,始终用温和的目光鼓励他。
说起来不是个多么新颖的故事,这样老套的剧情,到了今天这个年代,恐怕也就旋龟这样永远活在时光最初的家伙,才会老老实实地按照剧本走。
有个女孩儿冬天在江边捡到一只冻得走不动的小乌龟,带回家养了几个月,养好了等天气暖和,于是又带回江边放生。几年后女孩儿遇到一场意外,失去了听力,她住在医院的时候,碰见一个大个子哑巴,两个人一个听不见、一个说不出,在医院的大榕树下用笔和纸就能聊一个下午,繁密的树叶盛着灿烂的阳光,就将这世界的一切嘈杂阻隔在外,他们有一片独属于自己的小静谧,和着笔尖落在纸上沙沙沙的触感。
如果整个世界都安静下去,光y-in会流淌得更加分明,只是举笔在纸上的寥寥数语,趁机而入的阳光钻入指间,越过手背,穿过胳膊与纸面,在过程里铺就的画面被几个细微的动作牵动,也就不经意间道了另一番故事。
那是谁的诉说?
也许是天空的蔚蓝,也许是飞鸟的盘旋,也许是光影的斑驳,也许是落花的腐朽……
也许只是一个人说不明道不透的心情。
等天望睡一觉醒来,书屋里已经重新回归安静,没有一个人说故事的声音,他抬起脑袋,用与生俱来的嗅觉去追逐那个让他感到温暖与舒适的人。
舒镜的手恰时落下,从头顶抚摸到尾,舒服得天望直哼哼。
“你饿了吗?”
天望用鼻尖顶了顶对方微凉的手心。
吃饱喝足后,小天望就充分体现了小孩儿的那股子劲头。
舒镜正在看他没营养的,天望就在桌子上爬来爬去,他睁眼没两天,还不能走路,所以行动很不方便。
见舒镜没有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天望不满地叫了两声,费了吃n_ai的劲儿爬到舒镜旁边,一巴掌就盖到书页上了,当然他那小爪子非但半行话都遮不住,还只能徒增喜感,因为很厚,显然只能匍匐行动的天望要将爪子按到上面就必须抬起半边身子。
舒镜笑得停不下来,恶意地捏着天望颈后的皮将他整个儿提起来,等到天望四脚着地似乎能站立时又松手,看着天望吧唧一下趴回去就能笑得浑身打颤。
被这动静吸引的小禾不知又从哪儿冒了出来,看到舒镜乐此不疲地玩弄他的小狗,还笑得一脸智障,冷漠脸走开了。
天望被烦得不行,于是翻过身子抱住舒镜的手,嘴里“嗷嗷嗷”地示威,听起来倒像是只炸毛的猫仔。
舒镜独自笑了一阵,见天望恶狠狠地叼着自己的手指,虽然没有牙的撕咬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是看起来已是费了他的全力,因为龇牙的举动连鼻子上的皮都皱起来了,舒镜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虽然这种示威的举动因为天望现在的形象而看起来可笑,可是天望那副认真的样子,足以让人相信,如果现在的他是满嘴犬牙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咬下去。
看着小狗发狠的模样,恍惚中似乎有另外一张脸与之发生了重叠,那血红的眼瞳和挂着血丝的牙龈,那眼中充满的欲要指天长啸、踏地怒号的凶恶不羁,不管再过多少年,舒镜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十分钟前还在对自己撒娇,现在就能因为一时的不悦而对自己逞凶,虽然只是一只除了卖萌什么都做不了的幼犬,但血骨里的戾气已然展露无遗。
舒镜凝视着天望,他的嘴角慢慢提了起来,这是另一番味道的笑容,不是笑给别人看的,似乎他想到了什么久远而甜蜜的事情,还有些无奈与宠溺,那里面满满是只他一人能品味的心情,这一刻,他看着小狗的眼神,穿越时间,到了一个尘嚣到不了的远方。
慢慢地,舒镜慢慢俯下了头。
两片温软突然贴上了自己的头顶,正在专心致志啃自己口中手指的天望愣了一下,s-hi漉漉的黑眼睛对上舒镜的,那里面即将溢出来的情绪小天望自然还看不懂,但像是突然关上了某个开关一样,天望松开了嘴,末了还用又软又薄的小舌头舔了一下舒镜的手指。
舒镜一下感到心窝有些热热的,又有些涩。
他神情复杂地同天望对视了片刻,突然伸出手盖住对方无辜而天真的干净双眼。
“不要长大,
就像现在这样,
陪在我的身边吧。
天望……”
叶歆独自一人坐在医院花园里的大榕树下,刚过午饭的点,花园里很冷清。
她的手里捧着一本书,却半天也没翻过页。叶歆落寞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边,那里少了一个熟悉的人。
大个子已经消失很多天了,以前不论她什么时候过来,都能看到那个说不出话的大男孩坐在这,安静而孤独,阳光有时会从树荫下斜斜地照入,印在他的腿上,使他整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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