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点点头,看见他又喝了一大口,伸手一把抢过来:“宫里的酒不好吗?”
沈江摇摇头:“宫里的酒不用说肯定是好的,只是太纯太淡。赏月看花,是喝宫里的酒最合适,但人伤心的时候要是没有一两坛积年的烈酒怎麽成?”他一顿,有些尴尬。
我长笑一声,仰起头猛灌了一口,拍拍他:“我是在伤心,这有什麽不能说的?反正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了!你说的没错,人伤心的时候就得喝陈年的烈酒,宫里的酒有什麽意思?妈的,简直能淡出鸟来!”
沈江大约是没想到堂堂忠奋侯也会骂娘,愣了愣,继而和我相视大笑。
酒劲上来,我浑身都是豪气,拉著他论酒:“你知道麽,要浇胸中块垒,须得是烈酒陈酒烧酒,但就算是赏花,那也是赏什麽花喝什麽酒。看梅花喝大曲,看牡丹喝米酒,酒再好也一样,也都是辜负了花意。若是有一天也到了醉卧沙场的境地,到那一天,你记得用夜光杯盛红得像血的葡萄美酒送给我……”
打落牙齿和血吞,谢家长留岂是那种学小儿女哭泣的人?
宿醉加上著了凉,结果是好几天没能上朝。
半夜里,有人急促的敲著门,不知道宫女太监是不是都睡死了,竟然没有人去看一看,最後还是我自己拖著“病体”爬起来开门。
“半夜三更敲什麽敲?”一句话没骂完,门外的人已经一把抱住我,凉凉的呼吸吐在我颈边:“你没事吧?”
我一愣,反手拥住他。
他身上幽幽的寒意顺著冰冷冷的衣面传到我手心里。
我埋首在他襟袖间,用力嗅著他身上的味道:“这麽晚了,怎麽一个人过来?皇後怎麽办?”
重华俯下身,皱著眉头看我:“好些了没有?怎麽把自己搞得病了这麽多天?你不知道我会担心你吗?”
虽然是挨了骂,但听他这麽说,总还是忍不住高兴,我狡黠地看著他:“生起病来谁有办法?难道因为你担心就可以不病了?哪有那麽好的事!”
他微微地笑了,环著我走回屋里:“不错啊,能开玩笑那就是没事了。我记得大平十年,谢大将军病逝,你娘哭得病了回了卞家休养,父皇看你还小,说怕是没人照顾,就把你接进宫来,让你跟我一起住在嵌春殿……”
重华顿了顿,倒了杯暖暖的茶水送到我手里。碰到他指尖的时候感觉到冷冷的,我放下杯子,把他的手圈在手心里摩擦著,一边接过话来:“天冷得很,怎麽不多加件衣服?自己还没暖过来呢,帮我倒水干什麽?我又不喝那个……”说完了,究竟还是甜蜜,本想给他一记白眼的,没想到半途忍不住突然变成了笑意。重华的目光清澈的注视著我,像是明了一切似的。不知道为什麽,心跳剧烈起来,我有点窘,急忙岔开:“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一住竟然就住了久!”
“是啊,我也没想到啊,好好的嵌春殿,就让你霸占了十年!你刚来的时候,生著病,死活也不肯吃药,难为我亲自守在床边上为你吃药,你却吐了我一身。气得我半死,真是好大的胆子!要不是没办法跟父皇交代,早就一脚把你踹出去了!”
我脸上轰地烧起来,强撑著顶他一句:“现在踹出去也还来得及啊!”
他眯著眼睛继续说:“好不容易病好了,又一天到晚到处乱跑,不知道打破了多少东西,闯了多少祸!让人觉得你还是天天躺在病床上比较好。哪天那些宫女太监不追著你跑的?人人都知道我这里来了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
我双眼一瞪,正要开口骂人,他突地反握住我,低低地说:“是啊,早该赶你出去了,明明是个混世魔王,可为什麽我还是觉得好,还是觉得比任何人都来得可爱?”
低沈的声音温柔地蛊惑我,心头猛然一荡,连魂魄都飘飘摇摇不知所踪……犹如屋里飘渺的熏香……
一时间,竟有春暖花开的错觉。
是何缘由?
谢长留(二)
早知道柳丞相如此不受教,我也就不和他多费口舌了。不过短短三个月,竟然处处针对我来。最可恨是那一群见风使舵的小人,平时满嘴的道貌岸然,实际上却是一肚子男盗女娼,见柳家得了势,急急忙忙凑过去,生怕晚了一时三刻就会少了他那一斛羹。开口“子曰”闭口“诗云”,真想知道到底是哪一家的圣人先师居然教出这群宝贝来!
先还冷笑一声,随他去闹。反正也不怕吃亏。没想到我退一尺,他进一丈,慢慢文武百官倒有一半站到了他那边。说起话来声音都大了不少。看来是把我看成了死敌,却是有他柳家就没我长留。
长这麽大,何曾这样受人欺负?
最後总算是忍不住了,忘了是什麽事,反正在朝上,我当著百官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丞相大人半边脸立刻肿起来,红色的指印清晰可见,他愕然得连声音都变了调,愤怒得连一丝力道都没有:“谢大人,你……你竟敢……殴打朝廷命官?!你……”
他身後那群狗回过神,纷纷惨叫起来。
“忠奋侯竟敢在朝堂之上动武,陛下,居心叵测,不可不察!”
“陛下,谢长留殴打朝廷重臣,侮辱皇亲,不重重惩处无以维护朝廷尊严!”
“陛下!还请陛下严惩不贷!!
“陛下……”
曾祖父煞白了脸急急踏前一步,跪倒在地:“长留年少无知,臣教导无方,以致犯下大错,还请陛下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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