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谢清漩的眸子是空的,无情无欲、无喜无憎。
谢清漩早就说过,他能还给纪凌的是一个明白。
纪凌没有想到,他给自己的真的就只有一个明白,除此之外,纪凌的善恶福祸,他竟连听都不想听。
纪凌心里一阵阵翻腾,苦辣酸涩混在了一处,满腔郁卒无以消解,一扬手,把香炉、卦筒全扫翻到地下,“这算什么?你跟我算是撇清了?!”
谢清漩抿紧了唇,并不说话。
窗外风弄芭蕉,秋声瑟瑟,眼前灯影绰绰,满室凄惶。
两人一时都没了言语,说到底,是聚是散,谁又真能做得了主?世事如棋局,他和他都不过是一粒棋子,进退生死,都由不得自身,不赊不欠,便是难得。
梆子声里,夜色由浓渐淡,星移斗转,雄j-i唱过,又是一天晴明。
谢清漩轻咳了一声:“天亮了吧?”
纪凌正要答话,却听窗外“扑愣愣”一阵响,窗纸上映出个玲珑的影子,忽扬着翅翼,纪凌心里一动,赶在谢清漩之前打开窗户,把只雪白的鸽子捉了进来。
谢清漩知道瞒不过了,也不拦他,反补了句:“师父的信绑在鸽子脚上。”
“早看到了。”
纪凌说着,解下那个小小的纸卷,铺展平了,纸上粗看一片洁白,仔细看去却刺满了小字。
纪凌凑到窗边,一个个字地辨读过去,看完了,把个字条掷到谢清漩脸上:“这是什么?!”
纸片极薄,撞到眉间,轻轻飘落。谢清漩接住了字条,摸索一遍,仰起脸来,容色不改,“你看不懂吗?我跟宕拓派再没瓜葛,三口后子忌带小汐过来,他会送我们出这暗华门。”
纪凌怒极反笑:“你倒是个知进识退的聪明人!你跟你师父两把算盘打得啪啪响,都拿我做筹码呢,你肯做我三个月师父,换的也就是个自由身吧?”
“是。”谢清漩答得干脆。
纪凌浑身发抖,抓过那个人,一把推倒在榻上,“那我呢?你就把我扔在这局里了?我不信,我不信你真那么忍心!你敢说你对我没一丝情意?!”
谢清漩也不挣扎,轻轻叹了口气:“我走了,对你只有好处,须知‘无欲则刚’,x_i,ng命是你自己的,切莫受人摆布。”
“无欲!无欲!你单知道无欲!冷情绝欲地过一辈子,跟个死人有什么差别?你总说‘听天命,也要尽人力’,可你现在一走了之,哪里尽了人力?”纪凌越说越急,越说越气,两只手也不安分起来。
那人越是轻描淡写,纪凌心里越是焦灼。他早迷了前路,到如今又失了归途,能抓住的只有这个人了。
这人是冷的,却也是干净的,是决绝的,却也是良善的,只有他可以解他的渴,也只有他可以给他一点安心。
成妖也罢、入魔也罢,只要留得住这个人,纪凌怎么都认了,可他入戏了,他却要抽身。
纪凌不懂运筹帷幄,也不懂未雨绸缪,他只想抓住片刻的欢娱,牢牢捂在掌心,恨不能捂成个天长地久、永世永生。
衣裳褪下来,两个身子都是热的,压过来的是贪,吮进去的是恋,谁比谁清明?谁比谁痴缠?谁又比谁放浪一些?
言语总是云山雾罩,人心更是叵测迂回,只有情欲最是坦诚,有几分便是几分,骗不过他人,也瞒不住自身。
痴缠已极,纪凌伏在谢清漩耳边低低地道:“你真要走,我拦不住,也不会拦……我只问你,异日我来寻你,你认我不认?”
谢清漩身子一颤,还未开口,却听那门板给人敲得山响:“谢清漩,我进来啦!”话音未落,和着阵凉风,房门洞开。
纪凌想抓东西遮掩,奈何被褥早被蹬到了床下,不由破口大骂:“陆寒江,你给我滚!”一抬头,却愣在了那里,陆寒江身后,那面色苍白,紧紧握着嘴的女孩,正是小汐!
陆寒江见了纪凌也是大惊失色,一拧身抱住小汐,将她的脸死死摁到胸前,“别看!我们出去。”
小汐像是懵住了,整个人僵成了块木头,由人摆布。
陆寒江推着她一点点地往外挪,才移了两步,忽听她尖声叫唤,身子一弯,往地下滑去。陆寒江刚要去扶她,她猛一挥手,袖底翻出道白光,蹭过陆寒江的左颊,便是道血口。
陆寒江心道“不好”,也顾不得疼了,扑过去捉她,谁知这丫头动起来势如脱兔,不等陆寒江喊出“小心”二字,已到了纪凌跟前,双手猛送,把道银光钉进了纪凌的胸膛。
事发突然,纪凌倒没觉着疼,单觉着胸口发冷。
他伸手去摸,碰到个刀柄,攥着刀柄的两只手正在簌簌发抖。
纪凌抬起头来,正对上小汐那张泪痕淋漓的脸,小丫头死死咬住了嘴唇,满目怨忿,颤抖的刀尖送过来的是钻心之痛,纪凌看得出来,她恨自己入骨!
小汐手腕一翻,拔出匕首,滔滔红浪汹涌而去,浓稠灼热、腥气逼人,纪凌身子一歪,什么都不知道了。
陆寒江骇得脸都白了,刚冲到床前,却见纪凌身上生出层淡淡的紫气来,荧光流火、璀璨非常。
陆寒江急着救人,也顾不得许多了,伸了手就去扶他,哪知手掌才沾到他衣角,便如受雷击,“啪”的一声,被弹到了七尺开外。
随着“咯楞楞”一阵急响,纪凌的伤处竟爬出几枝枯藤来。
不容小汐眨眼,那藤条便攀上了她的颈项,女孩拼死挣扎,那藤萝却是越缠越紧、越绕越密,小汐张大了嘴,也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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