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莱特握紧了拳头。他并没有被对方话中的嘲讽激怒,但却为其中的暗示震惊。
奥菲利亚从来没有放弃让他病愈的尝试。她动用自己在庄园的全部力量为他寻医问药、每天花费大量时间在小院的教坛前祈祷,甚至自己研读了无数医学专著。即使赫莱特自己都不再抱有希望,她仍乐观如初。
但她从来没说过自己找来了什么巫术。
“她都做了些什么?”
赫莱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极力压抑的颤抖。他并不想在昆廷面前表现出弱势,但却无法控制自己。而就在同时,他感到自己冰凉的手被一片温热包裹。
萧站在他的身旁。
“抽取施法者的健康来供养被施法者,直到施法者死去……”昆廷随意地说,似乎对这个巫术缺乏兴致,“哦,值得关注的一点是——为了让她付出全部代价,她不会在结束前死亡,任何方法都不能杀死她……难得的保护伞。”
赫莱特说:“可是你——”
“我只是用了一些小技巧转移了施法者的身份。”昆廷说。
“转移到你身上?”赫莱特不敢置信地问。
昆廷笑了笑,没有回答。
外力无法杀死施术者——奥菲利亚,昆廷自然也无法违背这一点,但他有办法将巫术的主体转移到自己身上。尽管奥菲利亚沉疴缠身,即使失去这层禁锢,迎来的也只是更快的死亡,但仍然好过在折磨中离开人世。
而这也就意味着……
赫莱特想起自己的童年确实有一段时间里,身体在不明显地、缓慢地恢复。而奥菲利亚死去后,他甚至在几天之内就完全痊愈了。那时他沉浸在母亲死去的打击中,本身也并不了解自己的病,所以毫无怀疑。
这意味着,昆廷几乎可以算得上救了他的命。
“别那么看着我,好像恨不得立刻用死来报答一样。”昆廷并没问他都想了些什么,反而笑了起来,“这么说起来,她也并非完全做了无用功,甚至我还得谢谢她……如果不是她,我永远也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不死’。”
赫莱特眯起了眼。
“我杀不死你,”他问,“因为这个巫术?”
“很遗憾。”昆廷说。
在施法者的健康完全被剥夺前,他是无法死亡的。吸血鬼本身就是亡灵,根本不具有什么‘健康’,也无所谓抽取与折磨。
更重要的是,他无法被任何方式杀死。
一直沉默地站在赫莱特身旁的萧忽然开口:“你拆解了这种法术?”
即使不愿意承认,昆廷仍然是一名出色的阵法大师。接触了这样特别的巫术,他不可能对此没有任何研究。
“不愧是我的学生。”昆廷赞叹道,“我的确那么做了,并且算得上相当成功。作为我的第一件作品,你应该很明白这一点。”
他语气中高高在上的掌控感立刻让赫莱特感到了威胁:“你对他做了什么?”
“好了,放轻松点。”昆廷像是逗哄小孩子一样说,“你应该对我表示感谢,要不是我,你现在根本没机会在那里拉着他的手质问我,明白吗?”
赫莱特不错视线地盯着他,感受到萧覆盖自己的手安抚地握了握。
“你的仆人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拆解了那个,哈,巫术,”昆廷懒懒地说,“所以你可以放心,刻在你的仆人身上的,只有所谓的‘不死’。再加上我的一点血,‘不老’?很不错。”
赫莱特偏头看了看萧,后者冲他轻轻点了点头。
小院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萧说:“我的记忆也是你动的手脚。”
“一个小失误。”
昆廷说:“本来我只是在你身上刻了一个小玩意儿,想让你忘点东西,但没想到你的小主人,哈,吸了你的血之后,也会受你血液里阵法的影响。”他有些好奇地看着赫莱特,“你都忘了些什么?我觉得你似乎并没有忘记我。”
“那真可惜。”赫莱特说。
“没错,真可惜。”昆廷看上去有些遗憾,“我本想看看,你发现自己最忠诚的仆人带着仇人的纹章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的声音依然带着刻意而为的、掌控一切的感觉。
赫莱特想使自己忽视他的挑衅、平静下来,却依然无法控制地被激怒了——而这甚至比之前单纯的仇恨更加猛烈,就像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但结果却并没有什么恶劣的影响而无法因此发作报复一样。
他杀死了奥菲利亚,但同时也帮她获得了解脱。他为了挑拨和戏弄和萧达成交易,但却用另一种方式给了他永生。
他初拥了自己,把自己拽进了曾经最憎恨的种族行列,但又救了自己。
“生气了?”昆廷笑着问,“你可以再杀我一次——不过这次别再让你的仆人动手了,我想让你试试自己的力量。”
赫莱特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昆廷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只想让你成为一个合格的吸血鬼……你之前的样子太糟糕了。”
他说着绕过两人,把那束花放在了墓前。
“再见,虽然我猜你可能不想再见了。”昆廷说,“最后一个建议,一个吸血鬼最好还是多试着尝尝不同的血,也许你能发现更加美味的……”
他在一声隐约的、扣下手枪击锤的脆响中笑着消失在夜色里。
赫莱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萧已经醒了,正倚在床头看一本书。
墙上的挂钟显示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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