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非常失礼,”沙瑟尔避开了他的目光,“您至少让我先穿上衬衫。”
“绷带还没缠,穿什么衣服。”赫莱特满意地抖了抖手里的战利品,把它放回了椅背,“还是说你害羞了?你应该对你的身材自信一些。”
他说着绕到了沙瑟尔身前,假模假样地欣赏了一会儿,眼神却一直盯在他的伤口上。沙瑟尔有些僵硬,但对方的表情又让他不敢躲开,只能低声说:“请您别看了。”
“为什么?”赫莱特皱着眉头,嘴上却仍不客气道,“你哪里我没看过?待着别动。”
沙瑟尔只好待着不动了。赫莱特看了一会儿,拿起绷带想为他换药,沙瑟尔赶紧躲开:“您不能,主人……”
“我说过别这么叫我。”
“少爷,我——”
“闭嘴。”
他语气中最后一点戏谑也消失了。沙瑟尔停住了动作。赫莱特让他靠在桌旁,慢慢卷起绷带。
“对不起,”他低声说,“我很害怕。”
沙瑟尔的喉咙紧了紧,立刻说:“这并不严重……”
那天他并没有说谎,这样的伤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但长时间的负重奔跑和淋雨让他疲惫不堪,再加上j-i,ng神高度紧张,他在确定赫莱特平安无事后很快陷入了昏迷。
他再醒来时就躺在庄园自己的屋子里,伤口已经得到了很好的处理。而那时距离那场意外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似乎是赫莱特在郊外看到了途径的商队,两人才得以脱困。
见赫莱特并不相信,他又补充道:“真的。我习惯了,我以前在斗兽场待过一段时间,我……”
和地位极高的斗牛士不同,斗兽场的战士们通常都是人类或更加弱小的种族的奴隶,用鲜血和生命供贵族们消遣取乐。
赫莱特有些惊讶,打量着他身上的其他伤疤,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在那里……”
他的眼中流露出明显的酸涩。沙瑟尔说不清是想让他相信自己继而放心,还是想让他更加心疼一些,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里,赫莱特几乎每天都来看他。虽然待得并不久,但仍让沙瑟尔觉得自己简直被幸运女神眷顾了。
而现在,那双浅金色的眼眸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灵活的手指划过自己的身体,就连那陌生又熟悉的气息也萦绕在自己身旁……
沙瑟尔忍不住抽了口气。
“怎么了?”赫莱特顿时有些紧张,“疼吗?”
“不疼。”沙瑟尔赶紧摇头,又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很舒服。”
赫莱特笑了起来,紧绷的神色终于缓解了一些。
“你能在斗兽场活下来,他们居然还肯放你走?”他小心地把绷带绕过沙瑟尔的背后,问。
“有人买下了我。”沙瑟尔回答,声音有些闷。
“那真不错——我是说,当仆人至少比在斗兽场里要好多了吧?”赫莱特说,“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当然,我也只去过一次。”
“您在什么时候去的?”沙瑟尔问。
“别用敬称了。”赫莱特说,“我想想,差不多五六年前吧——放松点——我都不太记得了。”
沙瑟尔僵直的背随着他的话松懈下来。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绷带缠了两圈,赫莱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问:“对了,你腰上的是什么?”
沙瑟尔偏头看他。
“在伤口旁边,”赫莱特用手比划了一下,“彩色的。纹身?”
沙瑟尔点点头,低声说:“我自己纹的。”
“自己纹的?”赫莱特睁大了眼睛,“那得多疼啊……天啊,是什么图案?”
“金鱼草。”
赫莱特忍不住笑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恶意。”他赶紧解释说,“金鱼草,这很好,我妈妈以前也很喜欢……但是,看不出来你居然……”
他看了一眼绷带包裹的地方,问:“为什么?你喜欢这种花?”
沙瑟尔摇头。
“那里原本是斗兽场的奴隶刺青,我……”他想了一会儿,说,“离开后,有人让我纹一个新的纹身遮住它。”
“不错的主意。”赫莱特说,“所以你选择了,呃,金鱼草?”
过了一会儿,沙瑟尔说:“他说刺青的图案和金鱼草很像。”
那时候他甚至没听说过这是什么。他问了,对方告诉他是一种花。
他不假思索地问,你喜欢这种花?
对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与稚嫩脸庞极不相配的、积郁的表情终于渐渐消散。那双漂亮的浅金色眼睛流露出的一点笑意,如同被冰冻的阳光一样,温暖而遥远镌刻在他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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痊愈后,沙瑟尔依旧像往常那样尽量快地做完庄园里的工作,以腾出晚上的时间,在那座僻静的小院待一会儿。
通常,他会打扫掉积攒的灰尘,然后安静地坐在书房里看书。他已经读完了那个小房间里的相当一部分藏书了。那些故事都很j-i,ng彩,批注也天马行空,但事实上让他感兴趣的并不是这些。无论是他费尽心思来到庄园,还是进入这个无人敢踏足的小院,都只为了一个目的。
他想离对方更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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