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慕容白笃定的表情,龚罄冬微怔了一下,方笑着自嘲道:“属下愚钝。”忽然想起之前的话来,又问:“可为什么说这是好消息?”
慕容白刚欲说话,忽觉胸中似有重锤敲击般传来一阵剧痛。他一手捏紧了椅子扶手,面色瞬间苍白下来。
晋磊率先察觉异样,惊得立刻站起躬身询问:“副教主怎么了?可要贺小梅来看看?”
龚罄冬也被慕容白疼得狰狞的脸色吓了一跳,下意识上前了两步。
慕容白强压下喉中腥甜,摆摆手道:“无事,我回去休息一会儿便好。你们继续,查屠龙堂和千盅术的关系……”说罢强自站起来,一步未停地走了。
晋磊看着慕容白的背影,目光幽深,若有所思。
慕容白方出了议事厅没两步,便突地转身拐进一片草丛中,弯腰呕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早衰……
慕容白一手紧紧抓住衣襟,定定地瞧着慢慢渗进泥土的那滩血,眸中逐渐黯然无光。
踉跄着回了青竹斋,慕容白满身满心都是疲惫,又思及千盅术的事情,便觉心烦意乱一头乱麻。
慕容青瞧见慕容白推开院门,手忙脚乱便要将手里的书藏起来,却被慕容白一眼就看见。
“藏什么?”慕容白直觉不对劲,径直站到慕容青面前,高大的身影一瞬间笼罩住慕容青。
慕容青低下头,眼神不断闪躲,两手背在背后不肯拿出来。
慕容白看出他的不安,眼里透出几分阴鸷,伸手绕到他背后一把抽出他手里的东西,一看竟是记载着千盅术等许多秘术的那本古籍。想起自己离开前只随手将这书搁在桌上,忘记收起里,慕容白一时又气又悔。
“你看了多少?记了多少?!”慕容白的声音有些微的发抖。
慕容青讷讷不语,眼珠子东晃西晃的,倒像是满口的言语憋在胸口说不出来似的。
“我……”慕容青抬头,话音却猛地一顿——他看见了慕容白雪白的衣襟上那两滴红。
红色的……血……是血……
慕容青眸中瞬间闪过一道绿光。他直勾勾地盯着慕容白衣襟上的血,仿佛喘不过气来一般大口大口呼吸,喉中还若有似无地发出低低的吼叫声,如同深山老林里的野兽。
慕容白见情况不对,即刻握住慕容青双肩,正欲念清心咒并将清气渡进他体内,却不等他行动,慕容青眼神一暗,又恢复了之前呆呆的模样。
慕容青还是看着那两滴血,神色慌张地问:“哥,你怎么了?”
慕容白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担心将来……
“我没什么。”慕容白无奈地叹了一声,转瞬神色又变得凌厉,再问道:“你先告诉我,这书你看了多少?”
慕容青怯怯道:“一半多一点点……”见慕容白脸色不好,他急急补充道:“真的只有一点点。”生怕慕容白不信,他又拿小指头比划道:“就这么一点点……芝麻一样的。”
慕容白眉头深皱,追问道:“懂了哪些?”
慕容青挠着头细细回想,最后应道:“好像都懂了……又好像都没懂……我也不知道……”
慕容白看他一张脸皱得不成样子,料想他的确是似懂非懂。也对,心法术法都没学,直接看这些深奥的秘术,定也是学不到什么的。慕容白想,也许是他自己太紧绷了。
“我并非不让你学习。只是你如今心术未修,根基不稳,若贸然修习术法,恐日后为邪魔利用,万劫不复。”慕容白这话说的冠冕堂皇极了,似乎忘了他所说的“邪魔”,分明就是慕容青自己。
慕容青点头,目光却还是停留在慕容白衣襟上,眉目间满是惊慌和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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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灯火在湖水那边摇曳如繁星,湖水这头的亭子里却只有两三点烛火如豆。
一身戏服的贺小梅风姿万千,举步如和风拂柳,启齿似燕语呢喃。
这些日子贺小梅的右臂好得差不多了,整日里越发闲得无聊,又有数日没有王元芳的消息,更觉凄冷孤寂,好不难受。
于是便东翻西找寻出以前压箱底的戏服来,换上水袖珠翠,唱一出昆曲,纵是有天大的烦忧,贺小梅也觉得舒畅许多。
月华似练,亭中咿咿呀呀的唱戏之声透出几许清婉哀怨。
亭子下头,站在暗处树林间的龚罄冬一脸扭曲地看着亭中那个一唱三叹的人。
从前龚罄冬也偶然听过贺小梅唱戏,那唱得叫一个难听……不曾想如今竟已有几分风韵在里面了。只是龚罄冬还是想不通……怎么会是他呢?那个他找了许多年的姑娘,怎么就是个男的呢?!怎么就会是贺小梅呢!
龚罄冬越想越觉得难以置信,眼也不眨地盯着亭中的贺小梅,恨不得将他看出个洞来。
更何况……龚罄冬回想起王元芳为贺小梅捡回扇子和银镖时的神情——分明他们俩就有一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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