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鸿跟她视线稍一接触,便觉得她已把一切都看透了,他垂头道:“我本以为他待我确实不一般,我刚入风狼时什麽都不懂,他对我十分照顾,还送了我一杆笛子,可是後来……”
月琴在听见“笛子”时,神色一动,打断他道:“什麽样的笛子?”
离鸿下意识去摸腰间,却摸了个空,黯然地道:“我们前些时候起了争执,争执间不小心把笛子弄坏了,那杆短笛翠绿如玉,笛杆隐约有几抹暗红。”
月琴静静看了他一会:“那杆笛子是家父挚爱的乐器,原是母亲亲手雕琢,赠他的定情之物。”
离鸿一下惊呆在那里,脑中呼啸而过许多旧事,只觉狼主说过的那些话虚实难辨,却并不像是存心哄骗,当日他提起那笛子时匆匆一语带过,现在看来简直就是在刻意遮掩心迹。再一回想副都决裂时,离鸿更是心乱如麻,暗道,他的怒火来得那样不同寻常,原来是在责怪我句句怀疑,罔顾了他一片深情麽。
过了许久,月琴又道:“你脸色大变,是想起什麽事了麽?”
离鸿心中惭愧,不愿多答,只匆匆低下头道:“多谢帮主提点,在下还有要事去办,这就告辞。”
月琴微微一笑:“阁下的要事不能耽搁,我就不留了。”等离鸿转身走时,她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对了,阁下办完事怕是要尽快回风狼去才好,我方才想著武林盟找我们的麻烦,应当只是想要这里秘制的迷香和暗器,需要他们这样大张旗鼓对付的,怕是只有风狼呢。”
武林盟起先便笼络了大批武林同道对付风狼,现在竟还要动用到这些旁门左道的手段,看来已不止是为想示以威慑,而是当真要将风狼剿灭。他们胃口突然这麽大,背後定是有别的势力支持,可前些时候在封霞岭抓的那个新任盟主梁玉看起来并不像个有野心的,这一切更不像是由他一手谋划,离鸿心中猜测,这些事的幕後关窍恐怕还是跟朝廷有关。
他在天黑後潜入摄政王府,这府院占地极广,里间花廊庭院全是灯火通明,气派非凡,他曾在梦里无数次进入这座府邸,刺杀那个素未谋面的仇人,然而此时真的踏足进来,却又充满了不真实之感。他已换了一身夜行衣,身形又快,行动间极难被人发觉,转眼便跟著一行仆役进了内府,这内府更是地形复杂,四处都是花木长廊,也不知哪一条路是通往摄政王安寝之处,正琢磨著要抓个下人逼问时,忽听耳畔风声凛凛,有人低喝道:“什麽人!”
离鸿刚要转身,只觉肩上一阵剧痛,像被铁钳夹住一般,骨头都发出一声轻响,随即那抓他的人便惊叫一声脱开手去,想必是被他身上罡气所震。离鸿一回身便看见花丛後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向他扑来,两人手中都拿著铁杖,分别从左右刺了过来,离鸿情急之下只能伸手去挡,只觉铁杖又沈又重,从杖端传来的内力也十分霸道,竟也是纯阳罡气。他们二人内力虽比不上焚心诀那样炽烈,但离鸿以一敌二却也颇为费力,没过片刻便使了一招掩月指拨开一边铁杖,飞快地抽出离恨来,对方似乎十分吃惊,那高个隐约打了个手势,随即扑上来缠住离鸿。就在离鸿略微吃惊之时,那矮个子趁机脱身大喊道:“快来人,有刺客。”原来这两人发现离鸿时只以为是个小贼,想要抓来邀功,现在察觉他武功奇高,只好出声去叫别的帮手。
这一下四处立时嘈杂起来,也不知这摄政王府还藏著多少护卫的江湖高手,离鸿不愿纠缠,就势使出逐影刀来,只听两声惨叫,那二人手臂登时被刀刃绞断,击退了他二人,离鸿立刻飞身跃入身後花丛,从一条蜂廊里溜了过去。谁料没走两步,只见面前白衣一闪,剑光飞舞,竟又被人拦住,两人兵刃一交,彼此都是一怔,离鸿吃惊不小:“云弘,你怎麽会在这?”
云弘刚要张口,却听蜂廊外抓捕刺客的叫嚷声越来越大,眼看就有人要窜过来,他微一犹豫,抓起离鸿手腕:“跟我来。”
离鸿被他这样拉著手腕穿过夜色幽深的花园,如同时光倒流,回到太虚宫初见时一般,他一时有些恍惚,直到云弘把他带入一间雅致的书房里才回过神来。
云弘看起来有些气息不稳,他阖上门,低声道:“你来这里,是要杀摄政王麽?”
离鸿也不隐瞒,重重点了点头:“是,你最好不要拦我,”他看了云弘一眼,“难道你也是摄政王请来的护院?”
云弘叹了口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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