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要做什么?这已经不是献祭术式能覆盖的范围,让所有被杀者再度复活不在黎曼或者以利亚的能力范围内。大规模入侵的话,伤亡绝对是不可避免的,这绝非在场任何人所愿。
艾德文很难得地神色凝重地思考起来。
“你想岔了,”黎曼见状笑道,“现在我们可不是在准备挑起战争,而是要‘制止’战争呀。”
那又怎么能真正打起来呢?既然这个童话般的世界最喜欢的就是勇者孤身一人击败魔王的故事,就免费赠送一个舞台,演一出‘魔王与勇者齐心击败大反派’的戏。军队充其量不过是个背景板,起到增加紧张感的作用罢了。
在实行这个计划前,黎曼就像敬业的导演,已经将剧本上每一个细节都标注出来,所有人都只需要遵循他们既定的轨迹,事情就一定会向预定的方向发展。偏偏他对人心的掌控j-i,ng确到可怕的地步,完全将未来的可能性牢牢掌握在手中。
哪怕是在这个过于简单化的世界里,黎曼对规则的漏洞利用得也恰到好处,简直就像绕过公式的盲区解决难题一样。
黎曼实在不应该做一个普通的学生——
艾德文看着从随身空间里又掏出厚厚一叠复习资料来的魔王,真实感受到了后生可畏。
有这样程度的智谋,就算在外面的世界里,也是能称之为多智近妖的程度吧。而这样的人所展露出来的真实性情,就一定真实吗?
第29章 青春期的魔王
二十九 异世界平常的恐惧
被部下所深深恐惧着,在某种程度上不可能不造成任何困扰吧。比如说在想要找什么人商议的时候,对面的下属们连说话声音都在颤抖,那不是十分扫兴之事吗?
又或者说,作为一名领袖,需要征询与自己不同的意见的时候,真的不会因为下属或唯唯诺诺、或一味奉承,而打心眼里感到厌烦、甚至因此作出不明智的决策吗?
艾德文坐在堡垒正中心、原本用来放置照明的幽蓝色火把的高台上,伸出一只手,风系魔力缠绕着火把、使其悬浮在他手掌上方的空中。细微又迅捷的气流稳住石质的把手、却又十分细致地没有碰到摇曳的火焰。他晃荡着裹在战术靴中的双脚,一下一下踢着石柱。
这些魔族并不是仅仅在恐惧着黎曼,他们好像连经常陪伴在魔王的艾德文也不敢靠近,任何他所在的地方,周围都会空出半径十米的真空地带,也没有人试图与他搭话。
“oi——”正当他数着第三十七次一个魔族选择贴着墙绕过他所在的房间正中、通过更远的路途到达目的地时,他听到了这显然是面向自己的呼唤声。
“哈?”艾德文低下头,就看见黎曼的副官站在柱子底下,仰头朝他打了个招呼。
这个看起来就是普通魔族、生着一对竖瞳的魔族将他引到角落里。他似乎并不是全无恐惧的,至少在引路的时候,步伐僵硬得厉害。
然而当副官回过身来,就又展现出了无畏的那一面。确实,当黎曼不在的时候,他就是这支亲卫队的领袖,领袖当然是不能率先表露出任何怯意的。
“你在观察我们,”他断言道,“我们并不擅长——也并没想要掩饰我们的恐惧。对魔族来说,恐惧主君并不是什么耻辱。”
“是么?那给我讲讲你们为什么害怕。”艾德文毫不讲究地靠着墙坐下,语气随意地问道。
“他之前并不是这个样子,”副官居然也真的放下那严谨又一丝不苟的态度,靠着墙坐在地上,任由整洁的袍角沾上灰尘,“三年多以前——”
他犹豫了一下,好像在思考接下来的话是否该说。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断然没有再停下的道理。
三年多以前,黎曼还不是现在这种温和且为人处世面面俱到的性情。他刚刚获得魔力,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七天,等出来的时候已经瘦削苍白得不成样子,要不是有光明属性魔力的恢复能力,早已要活活把自己饿死。
他表现得也很奇怪,时而胆怯害羞、不懂得如何与人交流,时而又趾高气昂、摆出身为魔王的气派来、居然也很能服人。
当时知情者——也就只有魔王的亲卫队和副官——甚至都以为黎曼已经疯了。他表现得好像体内并不只有一个灵魂,时常不定地进行着人格的切换。
很有可能上一秒还在与人温和地交谈,谈话结束后却收起笑容、将毫不相干的试剂瓶统统打碎。又在瓶子碎裂之后,一脸愧疚地、小心翼翼地用魔法将所有东西恢复原状。
起初,这种情况一天之内能发生许多次。到后来就越来越少。近一年来再也没有发生。
但是仅仅是这种程度的话,也能用魔王的性格暴躁易怒勉强解释过去,真正令这些亲卫恐惧的并非这一点。
“陛下他…不会死亡。”副官这样说道。
常规的人族与魔族之间的争斗,其实很难真正对一位半神阶的强者造成生命危险,除非魔族所有的军队都莫名消失,徒留黎曼一人面对神殿的所有主力。
但是副官的说法显然来源于经验。
如果魔王不想死,要杀死他难于登天;同理,要是魔王本人一心寻死,要阻止他也难于登天。艾德文内心的疑惑似乎迎刃而解,尤其是黎曼与死神之间不同寻常的熟唸氛围。
黎曼的下属们所恐惧的并非黎曼本身——那些好像透过黎曼在看着什么的颤栗的眼神有了最好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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