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君是金真人,自是不明白。此案发生于元正年间,元正帝是北殷开朝皇帝,彼时天下尚未统一,汉人有句话,叫乱世用重典。攻下南陈,天下一统后,连……”萧敛风压低声音,避免旁人听到这个禁名,“连相已j-i,ng简律法,轻刑缓赋。若如今再判,其家人必不会受到牵连。”
连晴,字缦瑞,一代传奇女相,为全书剧情穿针引线 ,虽则开始时已死去五年,但人气排行高居不下,随着故事发展,甚至一度问鼎男主萧敛风。实则萧敛风原名连风,乃连缦瑞胞弟,誓为其姐复仇、为历经三朝不倒的连家雪耻。十七岁便敢独上天下第一险化云巅,素雅寡淡不染凡间俗艳,智谋无双心系天下苍生。生丝绘无文,织就半壁山。
连缦瑞是超前绝后的奇女子,若要细细道来,三天三夜也不够用的。泽兰本意也不在她,他在想的,是另一件事,“那吴大人又为何非得自己审?利益冲突就该回避,转移案件,或者——我记得你们的架构里,全国不是分了几道监察区吗?司法长官好像叫通判?直接上呈审理,不就避免了手刃恩师的道德困境。”
萧敛风认真的神态是真的摄人心魄,眉心微蹙,唇瓣紧抿,常年执剑的手指转着杯沿。泽兰看得出神,忽听他问:“泽君既已想到这层,真的会不明白?”
“我若明白,还要问你?”
“醉翁之意不在酒。”
怎么还得对句子?泽兰着急,“行了行了,在乎山水之间也。你别卖关子,快说。”
“我不正在说吗?” 萧敛风拿他没办法,“百姓要的不是公正判决,而是完人君子、一个能够大义灭亲的圣人。吴州史若转手此案,形同逃避,无法树立威望,何以让百姓信服。而且吴大人而立有余便接任州史,成为一州之长,于年龄于资历,都太过年轻,泽君不觉得这也是多得此案吗?”
每一步都是计算,泽兰哪是这种人,又哪会想得明白。丝州远离暗流涌动的殷京,吴州史勤政为民政治清明,他却于此处此人得知何谓官场深险身不由己。
阿风为他仔细剔去鱼骨,白色尖刺堆在碗边,这一条鱼,被吃得只剩骨头。“所以泽君,我如何舍得送你去皇宫。”
第十四章
竹质书架列开,满满当当地排着案卷,地上亦有书堆垒如山,封皮积灰。灰蒙窗纸透来几方光柱,其中尘埃受惊乱舞。泽兰掩住嘴鼻咳嗽几声。主簿领二人进到最内,弯身自书架底搬出竹箱,“那一年的案子,都在这了。”
萧敛风道有劳,泽兰已移开箱盖翻找起来。主簿记得此案发生于年初,应压在箱底。泽兰一把抽出几本递给阿风,他可没心思看文言文,“你来。”
敛风只草草翻过几页,便道不必再看。泽兰怀疑地接过他手中的案宗,一看其上画像,的确不必再看。
唯一幸存的幺儿眉眼狭长,右眉之上,有一颗痣。
江入海不寒而栗,书簿掉落在地。幺儿吴泉两颗浓墨点出的眼珠,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江夫人瘫坐于椅,一方鲛帕捂脸,涕泣不止。江家老小,神色悲痛,无一言语,只有江从岸怒火中烧,一摔茶杯,“那 y- in 贼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在先!我外公不受利诱执法判刑,这个吴泉,凭什么杀我母家!”
泽兰拾起案簿合上,“人要是被仇恨控制住,还讲什么理由。”
萧敛风道:“吴泉离开万锦城的时候不过十岁,应是后来入宫,又拜入明门。他此次只身前来,想必是要报私人恩怨,与明门无关。我原担心他是奉汪名灯之命,处置起来会十分棘手。如今只要将其擒获,要杀要剐,悉从尊便。”
泽兰看向江从岸,他胸膛急促起伏,周身戾气,看来吴泉临死前,必要受那北殷十刑的残酷折磨。一日疲惫,天色不早。萧敛风安排好巡捕路线 ,回房打坐。泽兰搂着小喵侧躺在床,看阿风侧颜眉骨如山峦转折起伏,心想着这一日发生的许多事情,不知不觉间便睡沉过去。
萧敛风听他呼吸渐重,缓缓睁眼。泽兰睡相恬静乖巧,小喵被困在他臂弯之间,两颗大而明亮的眼珠子正盯着他,蹬着小爪子喵喵叫。敛风笑着拿起泽兰的手臂,小喵立刻溜了出来,伸了个腰,跳下床找乐子去了。物似主人形,泽君也是一刻呆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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