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桐倒是顾不上她,而是望着李锦绣道:“阿娘……我觉得,很不舒服。”
“快告诉娘,你是哪儿不舒服了。”
“浑身都不舒服。”安桐说完,又给李锦绣一个心理准备,“阿娘,我不会是要死了吧?”
李锦绣双眼一瞪,有些怒意:“不许胡说八道!”
“嘻嘻,阿娘不要生气。”安桐咧嘴笑道,不过她面色苍白,这个笑容便实在是难看。
“你!”李锦绣剜了她一眼,当真是骂也不舍得、恼也不舍得!
四个郎中匆匆赶来,又详细地问了安桐的情况,随后口径倒是很一致:“小娘子能醒过来便是好事,算是暂时挺了过去,只需好生静养,相信很快便能痊愈的。”
李锦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这些郎中的医术到底还是不怎么好,看来她还是得让人去城里将那些太丞请来。
众人忙碌了一下午,直到傍晚,安家只留下诊断安桐体虚风寒的郎中,其余的便遣散了去。安桐的药也变成更加苦口的,她捏着鼻子喝完,胃里一阵翻腾,险些没吐出来。
“你今日挺机灵的啊!”任翠柔听说了黄静宜的举动,难得称赞了她一句。
“那是!”黄静宜道。
“那你今日跟安心说了什么,他为何有些怪怪的?”任翠柔又好奇地道。
黄静宜打量着她,脑筋转得十分快,她笑眯眯地问:“你是不是属意安心啊?”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黄静宜摇了摇头,这些人怎么掩饰的措辞都这么没新意?
“哎,你说小娘子病了的事情要不要与许娘子说?”黄静宜道。
“小娘子没吩咐,万一小娘子想瞒着许娘子,而我们却说漏嘴了,怎么办?”
“她们二人都是那样的关系了,为何就不能告诉许娘子了?”
“许娘子会担忧的。”
黄静宜道:“我可真是想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她们若是真心相爱,小娘子病了,许娘子难道不该为她担忧么?而小娘子瞒着她,万一、万一……许娘子被瞒着,知道后得多后悔和自责不知道此事?”
任翠柔觉得她说的是歪理,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道:“那这也是她们的事情,要不要告诉许娘子,还得问过小娘子,我们当婢女的,怎能擅作主张!”
“那我去问小娘子!”黄静宜的动作十分迅速,看见她真的要去问安桐,任翠柔也跟了上去。
她们走后,拐角处的廊庑下站着许久未动的身影终于晃动了一下。
______
这场大雨下了四天四夜,直到五月初才停下。
安桐在这几日里病情反复,夜里身子滚烫得厉害,白天却又冰凉起来。
福恩寺的智云大师领着数十僧人在安家院子里念经做法,倒是没有打扰到安桐。毕竟安里正和李锦绣也不是盲目地相信僧人靠做法便能治好安桐的,而是选择请医术更加高明的太丞来诊治。
来探望安桐的人有许多,像安岚、沈春、耿容等大户人家的小娘子,还有沙芊芊、郑楚儿等受过安桐的恩惠和威胁的人,不过都被挡在安桐的院子外。
而床上半躺着的安桐意识到距离阎君所说的死劫已经越来越近了,她的内心反倒平静了下来,她是要去争的,与其惶惶不得终日,还不如坦然地去面对。
只是她的身边若有许相如陪伴着就更好了,她到底还是没有告诉许相如关于她们所存在的真相,也没有告诉许相如她兴许要面对的生离死别。
而且许相如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为她所做的事情都太多了,她今生知道的太迟,怕是无法再偿还。
她听见院子外隐约传来的念经声,也听见了雨后出来觅食的鸟儿啼叫声,还有马蹄声……
她苦笑了一下,自己这是病入膏肓了么?她这儿离马棚可远着呢,怎么也听不见马蹄声才是。
正神游太虚呢,房门突然被推开,紧接着一道狼狈的身影几近扑倒似的出现在床边。只见头发凌乱、衣衫也有些不整的许相如紧紧地盯着她,干裂的嘴唇嚅动了下:“安桐!”
安桐迟钝地想着许相如为何会出现,须臾,她睁大了双眼,眼中焕发着亮采:“许相如,你怎的回来了?!而且你怎么……这么狼狈?”
许相如抿着唇,良久才道:“我收到书信,说你病重,生命垂危,故而从临安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安桐眨了眨眼:“可这几日都在下雨,你莫非淋着雨回来的?!”
从临安到瞿川,乘船最快也得七八日,而许相如显然不是在七八日前收到信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应该是日行千里,马不停蹄地赶路的。可安桐的记忆中,许相如似乎不会骑马。
许相如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问道:“你是不是又天马行空地乱想了?”
“先不说那些了,我没什么大碍,你先去沐浴,喝些热姜水吧,否则病了就不值当了!”安桐道。
许相如抿唇不语,良久才道:“我连续赶路,期间换了三匹马才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从安家门口跑到这儿来,已经是极限了。”
安桐看着她,她道:“我腿软。”
“……哈哈哈!许相如,你也有今日!”安桐开怀大笑,难怪许相如一直跪坐在地上没动过,原来如此!
笑完了,安桐便下床将她扶了起来,不过也不敢让她坐下,只能趴在床边。
“我去让翠柔她们来帮你,不过,谁这么不听话给你去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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