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没人,会不会很难看?”杜景舟有些担心,但奈何筹备已经开始,就不可能反悔。
关江倒是心大,对此没有什么忧心。觉得人多人少都没关系。因为只要有人来,陈薇的心愿就算实现了,杜景舟也会放心。然后,他自己也就安心了。
他安慰杜景舟,“不会的,实在不行,我去雇一群人来。”
……杜景舟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过去,他哈哈大笑。他一笑,杜景舟也没有那么忧了。
许多年来,关江都觉得自己是孤独漂泊的,一颗心从来没有为“家人”牵动过。即便是秋哥去世,他回去,也不过是抱着顺应人类社会习惯的心态居多。这是第一次,他感觉自己在为“家人”做什么。
然而整个准备过程中,说到底只有一件事真正用到了他们这两位当事人,那就是算日子。
陈薇太郑重了,要了生辰八字不够,还要两个人亲自到大师那边去,当面测算。为此,杜景舟还请了一下午的假。
最后算出一个夏末初秋的日子。
很巧,那一天是戴知秋农历的生日。
陈薇也许有注意到了,也许没有。到底如何,看不出来。不管怎样,那一天到来,她郑重其事地安排着一切,脸上始终挂着矜持而略带骄傲的笑容。
仪式和一般的男女婚礼有些不一样。没有在酒店门口的迎宾环节,来客直接进包下的酒店大厅。说是大厅,其实只是酒店一家中小规模的饭厅。一共只摆了九桌。
但就连这些桌椅,也是坐不满的。
好在,陈薇邀请的人都来了。
有杜景舟父亲生前的同事,现在是医院的重要领导了。有杜景舟科室的于主任。在主任的带领下,科室全员来了七七八八。最热闹的陈薇的几位同事,都是老师,有些还带了孩子来。
孩子们十几岁的年纪,充满好奇,也早就认识新郎们,叽叽喳喳的把过于空旷的现场弄得热闹了许多。
“还好。”杜景舟悄悄探头看了一下大厅里,松了口气。
陈薇正在招呼客人和安排司仪准备仪式之间周旋切换。关江也来偷看,下巴垫在杜景舟肩膀上,轻声说:“你妈很满意,你放心了吗?”
杜景舟点点头:“嗯。”
“我再给你们一个惊喜,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杜景舟回头,看到关江眼里含着几分狡黠。“你干了什么?”
“嗯哼。”关江站直,按着微信的语音键,说“进来吧”,接着冲杜景舟神神秘秘地咋了眨眼睛。这时外面的司仪已经上台,正在讲流程。很快就请两位新人上台了。
关江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又整了整杜景舟的,低头吻了他一下:“走吧。”
早该知道会发生一点事情的。后来杜景舟这么想。
其实和关江交往一年多以来,关江并没有怎么显露出自己个性中张扬招摇,乃至喧闹疯狂的一面。年龄样貌互相对眼,顺理成章的起意。感情不深,压力一来就散。若非旅途偶遇,断然不会复合。若非少年缘分,绝不会认准对方。
总之,关江看着是个挺随意、不太愿意用力的人。
但——怎么说呢,他就是知道,关江总有一天会做点什么,让盛大到来,让笃定到来,让未来到来。如果他不是这么一个人,就不会有十年前的雨夜了。
回到婚礼上。
说起来也简单,就是在他们上台的时候,大厅的门被推开了,很多人涌进来。一开始,杜景舟差点真的以为关江花钱雇了一群宾客。后来这些人一个个排着队来到他们面前,对他们出示一张小纸板,上面写着五花八门的网名,还有人带了手写信。
他们之中,有些人面带愧色地对他们说“对不起”,有些人兴高采烈地说“天呐你们真的结婚了”,有些人先道歉再祝福……而无一例外,他们都带着真诚的、明亮的善意。
这些都是关江在去年那些帖子评论里,认认真真挑选,一个一个联系沟通,最后确认请来的网友。
他们曾经怀着不同的心态发言,造成了不同的影响。而这一天,他们亲眼来见见被自己议论乃至伤害过的人,道一句真诚的话语。
他们一一走过来,杜景舟接受道歉和祝福。人有点多,那个过程有点长。后来台下的掌声经久不息。他在喧闹中无比安静,关江站在他身边,也很安静。
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关江这个浮夸的家伙。他心里暗暗地评价。
又想,在榕城这种地方举办一场同性婚礼,本身就很可怕了,还搞这么夸张的剧情,万一我不喜欢呢?不接受呢?不高兴呢?万一我……
“还委屈吗?”忽然,关江的手扶上了他的背,凑在他耳畔很低声地问,“有没有觉得公平一点了?”
……好吧,关江已经把准了我的脉。杜景舟从自己的腹诽里抽身出来,突如其来的宾客们都入座了。他抬手摸了摸眼角,揩到一点s-hi润。微微偏头,回答关江。
“你狡猾。”
“你喜欢吗?”
杜景舟顿了顿,说:“嗯。”
喜欢,接受,高兴。不委屈了。有公平一点……全部心情融在一起,是轻盈而开阔的,不知道如何定义。
但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和解”。
和那些无缘无故汹涌肆意的伤害,和自己那段时间拼命撕碎、咽下、忽视的疼痛,和自己至今还时不时冒头的不安、不确定,和那也许真的存在的sd……
反正,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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