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被他吵烦了,起身赏了他半瓶矿泉水,然后继续躺回行军床上睡觉。
肖池甯看着那面原本挂着《林中月夜》,如今空空荡荡的水泥墙,越发想念肖照山。
想他肃穆得像一座雕塑的睡颜,想他怀抱的踏实与温暖,想他在做|爱时眼睛里的自在与着迷,想他唯一拿手的面条的滋味,想他斗嘴斗不过自己,就干脆什么都顺着他说的样子。
他无比后悔没能把肖照山的好再记多一点、记清楚一些。那时候他满心以为,往后的日子将足够j-i,ng彩,他完全可以抛下所有依附于家庭和爱而生的忿恨与不甘,忘掉肖照山,忘掉池凊,重新活一次。
现在看来竟好似一个痴儿的妄想。
他忘不掉,亦无法重活。一切都不是沙滩上的脚印,涨一次潮便了无踪迹,而是一块坚硬的石头。风吹草动纵使不催变,日子一久,也能在上面刻下难以磨灭的印痕,催人念、催人旧,催人时时老。
夜晚到底是太长了。
天还没亮,肖池甯脑袋发晕,猝不及防地呕吐不止。他浑身抽搐地忍耐着剧痛等待黎明,然而未及破晓,他就陷入了昏迷。
他再一次睁开眼,得益于岳则章的拐杖。
“照山你看,他活得好好的。”
天已经黑透了,不远处的省道上,往来的汽车交错照亮了山脚的这片荒地。肖池甯差点又沉沉地昏睡过去。
“肖池甯,别睡,看看我。听到了吗?别睡!”
可肖照山让他别睡。
应该是肖照山吧……他动了动眼皮,努力尝试着让自己清醒过来,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肖照山借着两个绑匪打着的手电筒灯光,瞧见对面躺在担架上受了重伤的肖池甯动了动手指,似是有了反应,遂不愿继续与岳则章周旋,平白耽搁时间。
他心急地举起手里的u盘,沉声道:“让肖池甯过来,这里面的所有资料就归你。”
岳则章腿脚不方便,不能久站,因此他始终气定神闲地坐在下属随身携带的折叠椅上。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备份?”他定定地望着三米开外的肖照山,“还是说,你已经在来之前交给警察了?”
“我不会拿我儿子的命开玩笑。”肖照山把u盘扔到脚下,作势要踢过去,“我们在日料店里的谈话,瞿成在我车里和你其他眼线通气儿的录音,包括那本伪造的账目和伪造的过程,都在里面,随你处置。”
“不重要了。”岳则章将拐杖立在腿|间,笑道,“照山,你以为这是二十年前,我要你一幅画、一句承诺就会答应放你走,让你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吗?”
“你做梦。”他蓦地敛了笑,脸色陡然y-in狠起来,“我以前对你太心软了,如今对你又过分纵容了。我可不想二十年后,拖着一把老骨头和你重复上演同样的戏码。”
肖照山踩住u盘,不舍地将目光从肖池甯身上移开。
他缓缓对上岳则章溢满杀意的眼神,镇定地说:“我也不是二十年前的我了。你信么,如果我和肖池甯十点十分没有离开这个鬼地方,会有人替我把这些资料公之于众,顺带抄送一份给警方的。”
岳则章深吸一口气,仰望与城市大有不同的夜空:“我当然信,所以今天——”
他低下头,看回肖照山,“你和池甯在这儿长眠吧,争取来世接着当父子。”
“车祸现场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他说,“死人罪大恶极,活人清白无辜,警方迟早会明白的。”
肖照山瞬间绷紧了身体,警惕地环顾四周,可矮山并无任何异动。
“你看不见他们。”岳则章拿拐杖在草地上磕了磕,“我j-i,ng心挑选的狙击手,会尽量让你们走得痛快些。”
他从折叠椅上起身,示意r_ou_痣男和纹身男把肖池甯架到这儿来,方便远处的人瞄准。
“照山你猜,我和他们约定的信号是什么?”岳则章背对肖照山,拄着拐杖站定在一丛齐腰的野草旁。
肖照山置若罔闻,正试图叫醒昏睡中的肖池甯:“肖池甯,醒醒,我们得回家了。”
那两个男人没有动作,甚至还退开了一些,似是咬定他们必死无疑。岳则章竖起了耳朵,耐心地听着身后的动静。
肖照山小心地上前一步:“肖池甯,是我。”
一身污秽的肖池甯瘫坐在椅子上,被夜风吹得有点冷,眼睛终于睁开了一条缝。
肖照山大喜过望,下意识伸出没有打石膏的左手,做出拥抱他的姿态,步伐也随之迈大了一些。
“小甯,跟爸爸回家。”
肖池甯疲惫地抬起头,仿佛在确认眼前的画面是否为梦境,疑惑地轻唤了他一声:“爸爸……?”
如若不是肖池甯,肖照山未必能发现自己对于小孩子竟有这般的耐心。
他继续上前,与肖池甯仅剩一步之遥:“是我,是爸爸。”
然而这就是信号。
岳则章叹了口气,很是惋惜地说:“照山,为什么不把我的告诫当一回事呢?”
话音未落,省道旁的防护林边缘,数只飞鸟突兀地拍打翅膀,四散着惊跃向空中。紧接着,不远处的另一篇山林里也传来类似的不祥的动静。
r_ou_痣男和纹身男反应迅速地从后腰拔出手|枪,对准了肖照山。肖照山目不斜视,咬紧牙关飞扑向肖池甯,将他护在怀里,带他滚落在地,堪堪躲开两颗擦肩的子弹。
省道上的汽车呼啸而过,寂静的山林里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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