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缜倒抽一口气,四下望了望,拉着他返回室内,关门闭窗,又进内室,压声道:“相公,告诉我,你为何叫‘他’瘟公公?”
“风爷爷说‘他’是‘瘟神’啊。之心看见他吐的烟扑上谁,谁就会很难受很难受,然后过不久就会死……”
瘟神?……瘟疫?罗缜胸际狂跳,“他不吐相公是不是?”
“他的烟绕开我们的家啦。”
“你问问风爷爷,这一回,他怎会来到这里?是人瘟还是畜瘟?多久会到这里?”
“喔。”之心倾着耳朵默了良久,道,“风爷爷说,那边的异族人打仗,死了好多人和马。瘟公公吸了他们的死气,壮大了身体,然后就朝这个方向移来,会死人,也会死好多牲畜。十天后,就会来到这边。”
“十天?”罗缜吸气,“风爷爷拦不住吗?”
“拦不住啦。以前之心也问过风爷爷,风爷爷说,如果硬要拦,把瘟公公的肚子吹破了,受殃的就不是一片两片,会是更多人了啦!”
这话别人听来,或是匪夷所思,但相公的异能她岂不清楚?且他绝不可能编话织谎。“上一次,是什么样的瘟疫?最后,又是如何止住的?”
“上一次哦,上一次就是死很多人啊。”
盯着相公焦急又无辜的眸,罗缜抚着他颊,“相公莫急,我们去找之行,他是大夫,我们找他共同商量办法!”
这种事,事关相公安危,外人无法言道,纵算是父亲母亲和缎儿绮儿,也不能捅破。
第二十章君力难为9
“那场瘟疫,我记得。”在放了门闩的房内,良之行道,“是我九岁那年。瘟疫来临之前,大哥说他看到了黑压压会死人的云雾,伯父与伯母自是不信,我虽知大哥与常人不同,也并未全信。直到开始有人死亡,大哥叫着‘不要吐不要吐不要死不要死’时,我方真正信了。尽管良家联合十几家大药铺赠医施药,仍有近万人死亡。皇室为避传播,封了城门和宫门。若非那场瘟疫发生在皇城,我敢说,以皇家的残忍,定会放火烧城绝疫,全城人将无一幸免。”
“那到最后,是如何绝疫的呢?”
“大哥带着我,到山上到处搜集药草,然后拿回来在全城的大街小巷烧。别人只道是国君拨了御医开了药库救助万民,仅有我知道,是大哥救了许多人。而良家得以幸免,则全因有大哥的福荫庇罩,使瘟气绕道而行。”
罗缜揉额默声。
“大嫂,为防万一,不如你带罗叔父与罗婶母,还有宝儿缎儿绮儿,先到杭夏国避难,这边交由我与大哥料理。遗憾的是,瘟疫未至之前无法确定疫种,我们便无法对症下药找寻药草,只得等待。”
便是说,有人死亡已是不可避免。罗缜所忧之事正在此处。
她自知自己不是一个博爱无私的人,若把自家人与旁人放在一起待救,她定然不加犹豫选择前者。但是,现在的情形,是将有太多人面临家破人亡。那些可能死去的人中,亦有爱他的娘子,疼她的相公,宠他的双亲,也许,还会有如宝儿一般大小的娃娃……
良之行面容一凛,“大嫂,不行!你不能打其它主意!”
“其它主意?比如呢?”
“如上诏国君迁移城民。”
罗缜一怔:之行说中了方才她脑际闪过的一念。
“上了诏,不管国君信与不信,像这等事,皇家不会放过消息来源,届时你不怕暴露大哥?最轻的罪名是妖言惑众,若最后验证消息属实……”
良之行纵算未说到最后,罗缜也明了事情轻重。若消息得到证实,自己的相公说不定就会被当成妖物给圈禁……那自然不行!她,不可能为旁人牺牲相公!
要如何做,才能两全其美?“之行,我们不能坐等,既然提前预知了,就须提前着手。你来写一些强身健体预防疾症的方子,我差人到各处抓药,向路人赠送。”
“此法倒也可行,聊胜于无罢。”
“……相公,你可以请风爷爷问出那瘟疫的名称来吗?”
“风爷爷说,瘟公公不会告诉他,瘟公公喜欢看到人死亡,‘他’说那是人们咎由自取。还说,人做了什么,老天爷都会还回来。”
是,如果没有战争,没有仇杀,那场瘟疫便无从起源。的确是人类的行为,为人类招致了灭顶之灾,但往往是一群无辜者为另一群人的行为付账,这又该如何算?老天爷的“还”,可有道理可循?
之行道:“如果,差人假扮由外域经商回来的商旅,向国君请报外域已封城,据传有瘟疫横行,请国君下旨早作安排呢?”
罗缜虽尚未作出良策,但思绪已沉淀清楚,“如你所说,以皇家的残忍,这个商旅会被凌迟处死,罪名乃妖言惑众,动摇民心。”
第二十一章与君不离1
瘟疫将至,大灾即发,浑然未知的人尚能安稳度日,如昔过活,但已经知悉了的人呢?是幸还是不幸?
谁也不知此次瘟疫的强弱,不知会有多少人因它受难,不知自己是否有能力护住亲人爱人……此时,有许多事需要做,有许多事不能做,罗缜平生首次,体验到了何谓焦虑,何谓束手无策。
“范颖,你到良家百草园里,按单子上所标注的,找齐这些药草带来。”所有人中,罗缜唯独告诉了范颖有关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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