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贴三!
张辉在旁边听不下去,梗着脖子道:那么,我们明天搬出去……
哼!苏老太太鼻子里哼出一声,姑爷,这你又要怪我多嘴了,你那破院破户儿,不是我说一一就你那一个寡母住,都嫌挤得慌,要真搬出去,连带着我女儿、外孙女,少不得另租一间屋,这租的房子钱你拿不出,又得是我和老头子贴着了!
张辉被这一激,像要挽回点尊严似的,提高声音,带着点痛苦:我们搬出去,不要你们的钱!
苏老太太冷笑一声,不要我们的钱?只怕你们活不下去!一个一个,吸血的虫子!专吸我和老头子的血,没良心的!自私死了!
张辉被这许多话堵住,一时说不出话来,怔征地看着,然而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又过了许多日,终于有一天,苏老太太把苏巧艳叫到里屋里去,指着地上那一箱子箱笼,说道:如今我是养不起你了!这一箱子,权当是你的嫁妆,你就带着它去了张家,从此嫁出去的女儿呵!我过我的,你过你的!
苏老太太说完这番话,又道:真的,你从小就不听我的话,你小时候,我叫你做针线,你偏偏要请先生教习!闹那好几天,我头都痛!大一些,又闹着不要缠脚,好吧,我随你了!可是后来,你自己知道!不缠脚的女人,谁愿意要你?大脚难看啊!
好不容易你成人了,我叫你嫁给梁家那孩子,真的,那孩子多好!你偏偏不嫁!寻来寻去,寻了个穷小子,你看看,如今怎样了!我早说过,不听我的话,你将来一定要吃亏,果然这样了!
苏老太太喘了一口气,扶着里屋的床沿子,又说道:好了!如今是你自作自受,以后活成怎样,就饿死了也不关我事,我对你,是仁至义尽的了,以后你不找我,我也不找你,各自过活吧!我能有几个钱?你可怜我老人家,别再吸血了吧!
苏巧艳默然听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儿。
苏老太太走后,房间里喋喋不休的怨愤声没了,可一种如水的哀婉又充盈了整个房间,窗户外面的月亮光柔柔洒进来,照在苏巧艳的脚边,她偏过头看着那月亮,想走到月亮上去。
☆、散酒
张辉带着妻女离了苏家不久,一个礼拜天里,苏家门前照例是要摆出酒缸子散酒,这一天黄昏,苏老先生穿一身白色竹布单褂,坐在宅子前一把藤椅上,看着刘管家散酒。
这时来领酒的人群中,有一个性子比较忠厚的酒腻子,他喝完酒,知道苏家已经是今时不同往日,还这样每隔七天地散酒,这就可见苏老先生是一个厚实的人了,这酒腻子念及至此,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不好意思的,便到了不远处一个小摊上,挑了一个熟好的西瓜,又请小贩切了,拿上几片请苏老先生吃。
苏老先生眉欢眼笑接过来,吃着西瓜,也就和那人攀谈起来,那酒腻子问道:“这几天怎么不见府上的姑爷和太太呢,还有那云小丫头,平常这个时候,该出来玩啦。”
苏老先生略略有些尴尬,啃着西瓜,含糊其辞道:“他们呀,嫌最近天热,待宅子里不肯出来罢了。”
那酒腻子将信将疑,也就没有再问。
偏偏另一个喝醉了酒的酒腻子,叫将起来,说道:“啊呀,苏老太爷,怎么说这样糊人的话?那张姑爷和你家姑太太,我是亲眼看见的,在一处土屋前卖酒,那土屋就是张姑爷的娘那里,我就住在那附近,已经接连好几天看见他们了,哎呀呀,苏老太爷,你还说他们是天热不肯出来,怎么你如今会说这样糊人的话?”
苏老先生听了这一番话,心里早已是恼羞成怒,脸上的神情绷得紧紧的,嘴角一点笑意也没有了,那啃了一半的西瓜,也没有心情再吃下去了,眼睛瞪着刚刚那说话的人,生气,而又无可奈何。
晚上吃饭的时候,苏老先生在饭桌上提起这事,非常地不忿且不平了,他把一片裹面炸素藕且先捞来吃,一边吃一边道:“那狗奴才!嘴里惯会嚼蛆的,我苏家的事,要他一个猪猡多嘴!”
刘管家这时刚自外面收拾好酒缸进来,听见这句话,心里很踌躇了,以为这一定是因着自己白日里劝着不要散酒的缘故,所以惹得苏老先生发怒了,但也只得进去,装作没有听到方才那一句话的样子,对苏老先生道:“老爷,酒缸已经收进来了。”
苏老先生正吃着藕,随意地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了,但刘管家方才,却是并没有抬头望着苏老先生,良久等不到回答,心里惴惴地,再过许久,实在觉得站得辛苦了,偷偷一抬眼,恰和苏老先生的视线对上。
“猪猡!傻站在这儿做什么!滚吧!”
刘管家得了这一句,如蒙大赦,忙自退下去了。
刘管家退走后,苏老太太拿筷子拣着辣椒小炸鱼里面的一个个小虾米吃,寻来寻去,好半天才挑得一个,比得菜花地里挑芝麻,这时苏老太太专心致志地捡芝麻,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起苏老先生道:方才你说他们卖酒?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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