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一边捧腹大笑,铁牛越哭越是伤心,美人爹爹一探手扯住我的耳朵,我疼得“诶诶诶”叫唤……
意识半明半寐间,耳边隐约响起低沉的笑语,似乎有人探手了我的脸颊,又捏住我的耳朵拽了几下,我抬臂拂开那只手,耳朵上顿时一阵剧痛,让我立刻从梦中惊醒。
我一骨碌翻身坐起来,睁开眼,一张清俊面容闯入视线,正笑容可掬地望着我:“这不是我家的那个傻丫头吗?怎么有家不回睡柴房?还扮成了白毛小厮,若非武翼都骑尉大人说起,刚刚抓了个爬墙脚的白驳风锁在柴房,老夫明日还要入请旨才能求见你一面哩!”
我茫然四顾,见柴房门里门外挤着不少人,人人手里提着莹亮的琉璃风灯,晃得我眼花缭乱。我收回视线,讪讪笑道:“爹爹的胡子养得这样长了,怎么也学会了倚老卖老?”
话说完,美人爹爹一拳捶在我的头顶,怒道:“你这不孝女,回来了不知先来拜见爹娘,倒学会爬墙脚了!你也长进些,爬自家的墙脚算是什么?”
我一脸委屈地回道:“女儿见爹爹回来了,立刻就备下礼物来拜见爹娘,可是爹爹府上的家人拦着不让我进门,无奈之下才爬了墙角,莫非爹爹的意思是女儿去爬别人家的墙角,才算得上真英雄……”
美人爹爹将我从柴堆上拉起来,为我摘掉了头上的柴草碎屑,捋须笑道:“小丫头倒是一肚子委屈了?莫把帐都赖到旁人的身上去,几年不见,这小子没变,越发会混赖了。”
我微微一笑,也不答言,爹爹指着身边那魁伟军士说道:“说起这位武翼都骑尉大人,还是你的旧识呢,你猜猜他是谁?”
我侧目向他看去,他见我的视线转来,憨憨地笑了起来,梦中鼻下挂着两条青涕,梳着冲天辨的愣小子和他的脸叠合在一处,我蓦地伸手指着他,颤声惊叫:“你是爱哭鬼鼻涕虫——铁牛!!”
话音乍落,众人纷纷埋头闷笑起来,有人憋不住笑出了声,随即紧紧捂住嘴,觑着铁牛的脸色躲到人堆里。
铁牛满脸尴尬,伸手搔了搔头,笑道:“你这……花丫头,还记得小时候的那些事啊?嘿嘿,嘿嘿……”
“傻丫头,光记得小时候的胡闹事!铁牛现如今官封武翼都骑尉,比你爹爹脑袋上挂的这个虚衔还要高出甚多,你怎可对他无礼?况且他刚刚在府门外捉到你时,你怎么一副做小服低的样子?”爹爹又是一指敲在我的头上,奚落道,“就知道欺负老实人,还不和我进去呢!”
我怒目向铁牛瞪去,他哂笑间一带而过,随着众人走入内堂。
轩敞的画堂内流光清辉,四角各自摆放着天青墨染云水瓷盆的佛手莲,莲叶苍翠欲滴,堂心正中一张极大的团桌,桌上珍馐佳肴齐备,围坐着几个衣饰华贵的女眷,并一老一少两个男子。
琉璃灯在那张桌上投下斑斓异彩的碎影,朱红流苏丝轻轻摆荡,随着博山炉里腾袅的烟霞舞作一团。桌边的几名女子被琉璃折光,映着头上的金珠花钿,鬓影香衣,越发娇媚动人,凌人视线。
我跟着爹爹走到席边,西首位上一个贵妇早已站起身,迎着我走过来。待我走到近前,屈膝向她端正拜下身去,口中说道:“孩儿不孝,让母亲和爹爹多年来挂怀,孩儿给母亲请安。”
一双手颤巍巍地将我扶起来,我抬头看向母亲,她的脸上洋溢着难以言表的欣喜,眼中盈盈泪光,强忍着没有流下来。她将我从头看到脚,又细细地看回来,目光最终停留在我的满头白发上,唇角颤动不已。
我拉住母亲的手,将她搀回桌边,一旁早有侍从挪来圆凳,我挨着母亲坐下,她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手掌,却是一语也未曾说出口。
美人爹爹和铁牛分次入席落座后,我端起面前的胭脂釉瓷杯,向爹爹说道:“孩儿今日归家,一为恭贺爹爹返朝入都官复原位之喜,二为酬谢爹娘的养育之恩。”
举杯仰脖喝个罄净,翻腕见底,铁牛见我喝得豪爽,喝一声彩,道:“花丫头一别十余载,今日重逢,又得你一家团聚,喜上加喜,我陪你一杯。”
“好!”
我欣然和铁牛对了一杯,娘亲拍着我的后背说道:“慢些喝,当心呛到。”
爹爹见我一连喝了两杯,夹了箸菜布到我的碟子里,笑道:“你先别忙喝酒,今日的喜事多着呢,你看这席上坐的都是谁?”
我夹起菜吃到嘴里,不着痕迹地扫量着席上众人,铁牛下首陪坐着一位娇美少妇,灵动的眉眼,时常冲铁牛嫣然一笑,透出无比恩爱光景。
那少妇的身边挨着一个少女,却是丰姿绰约,美得令人屏息结舌,我暗暗打量那位美人,许是感受到我的注视,她抬眸看我一眼,又迅速地垂下螓首,云鬓间挽发的盘丝錾金珍珠簪映出九重光晕,点点洒落在她的靥畔。
不知是否为我的错觉,那少女看我的一眼中尽含鄙夷,只淡淡地一扫而过,却让我冷得浑身打个寒颤。我正琢磨着那女子眸光中的含义,隔席一道侵肌刮骨的视线睇来,我下意识地迎上那道视线,目光相接的刹那,我当场骇然愕住。
犹记得那一年寒林暮晚,栖鸦数声哀叫中,他与我背道而驰,想不到一别数载,今日竟会在家宴席间与他再度重逢。
一时间沓杂思绪齐齐涌上心头,吃在嘴里的佳肴美味全若嚼蜡,我怔怔地看着他,脑中闪过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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