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吹皱了奈何桥下的忘川水,吹乱了鬓发,遮去眉心的朱砂痣。
如有来生,你可愿记得我?
“凌雪生,你的名字真难听,雪生,雪生,听起来这么古怪。”
“凌雪生,你怎么生气了呢?好小气的人。”
“凌雪生,凌雪生,凌雪生……”
如有来生,将欠你的全部偿还,你,可还会怪我?
烟花腾空拖出冗长的光尾,“砰”一声在夜空中裂开,万缕光束瞬间绽放,耀亮了夜幕下巍峨矗立的阙楼一角。
驿桥下淡金波,池水溶溶,流光荡漾,我低头望着水中的倒影,波光淋漓中细碎的容颜与幻象重叠。
雪峰上浑身浴血的女子冷滟决绝,自眉心的朱砂痣中淌下血痕,划过整张面颊。她的手中握着一柄青峰宝剑,剑锋染满白衣少年心口的热血,白光一闪,青峰剑被抛入了万里长空。
关山风雪几度寒暑,她站在冰山绝顶痴然而立,脚旁不远处的雪地里,一朵冰晶雪莲缓缓盛开。山风吹落了她的帽兜,白发如雪飞翔。她将雪莲捧进掌心,口中轻轻呢喃着不为人知的话语。
幽谷兰溪水岸,她徒手挖掘着参天巨木下的紫藤络,泪落无痕,她的指尖早已是血模糊。菩提有心,似是感受到她无尽的悲怆,冰晶紫叶翩然飘落在她的满肩白发上。
曾经的月下对酌,曾经的两情相悦,已化为腐朽的记忆,沉入忘川河底。
心头流淌过淡淡的惆怅,眼前的幻象消散于无形,伸手出去想要抓住这一片空明,却惟有风穿指间,无迹可寻。
这是属于我的记忆,还是那个屹立在冰天雪地中一夜白了长发的女子?
为什么我的心,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无法言喻的悲伤?
这份绝望的爱恋,纠结缠了千年时光,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心中明明想哭,眼中却没有泪落下,许是因为心已干涸,再也没有多余的眼泪。
驿桥的红莲花灯下,雪色长影翩然伫立,我伸出手欲拉他的衣袖,手指穿过一片虚无。
“凌雪生,你别走……”话出口,才发觉竟是哽咽难续。
“喂!到处找你不见,怎么站在这里发呆?”背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我未及转身,手臂已被人拉住。
无尘一手举着花灯,藏在面具后的碧眸闪现怒意。红莲花灯高挑,在他的身上投下点点光斑。
“无…尘?”
眼中映入熟悉的银色面具和湖蓝纱衫,我忘情地扑进他的怀里,他被我撞得踉跄倒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你怎么吓成这副样子?刚才有人欺负你了?”他伸手揽在我的背上轻轻顺拂,柔声问道。
我窝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强掩下心中的躁动不安,再抬头时,嘴边咧出个大大的笑容:“我找不到你了,所以心里很怕,你怎么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呢?”
“还不是为了给你买这个!”他举起手中的花灯,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芙蓉花灯巧别致,灯穗子上的红线方胜打得端正。
我接过花灯,拿在手里仔细端详,无尘笑眼望着我,说道:“月夕节故老相传的习俗,女子站在桥上手持花灯,引来心上人的瞩目,再彼此交换面具算作定情的信物。你不拿花灯,可怎么找如意郎君呢?”
他故意拿话怄我,我横他一眼,笑道:“我若是嫁出去了,只怕有人要不开心了。”
他装作认真思索,摇头叹息道:“诶,只怕是你总也嫁不出去,赖住我不放,还要消耗不少好米好面养活你。”
被他那样子逗得不行,我边笑边朝前走去:“这位兄台,你可愿意让小女子赖住不放?”
他赶上几步,和我并肩而行,朗声笑道:“若能被你赖一辈子,我甘之如饴。”
一路上听人说放完烟火,该是表演祭神舞的时辰,我不想错过这难得一见的盛景,催促着无尘加快脚步。
禁前偌大的广场上张灯结彩,左右两座高耸的阙楼上悬挂着千余盏琉璃灯,映着墙下的御河水天一色。芙蓉曲塘,浮光掠影,人在景中流连,仿佛坠入了琉璃世界,到处耀眼夺目。
广场正中位置搭了座高台,台上放着一面数人合抱不过的红绫皮鼓。我站在台下,仰头朝禁前屹立的朝天阙上望去。
记得当年曾听人说起,醒月蓥帝登基即位夜登阙楼,姿容如凌仙谪凡,睥睨傲世,刹那间倾尽天下,万民无声齐齐跪伏于阙楼前的广场上向新帝叩拜,被传为一时佳话。
遥想那一夜公子兰在阙楼之巅的风仪,我不胜唏嘘,目光不自禁地流连在阁轩窗之间,找寻着记忆中的身影。
正自目不暇接,肩头猛地被人撞了下,身子一歪没有站稳,慌乱中我伸手向身侧抓去,斜刺里一条手臂伸过来揽在我的肩上,将我牢牢搂住。
手中的花灯掉在地上,被拥挤的人群踩得稀烂,我懊恼转头,正对上无尘所有所思的目光。
“你在找什么?这么心不在焉?”
他将我揽到一旁,和人群隔开距离,我“恩”了声,没有答话,他突然扳过我的肩膀,逼得我不得不面对他。
他的目光灼灼,落在我的脸上,努力梭巡着每一丝细节,我局促不安地垂下眼帘,闪躲着他的视线。须臾之后,他幽然一声长叹,郁郁开口:“你在想他,对不对?”
我被他问得心中一凛,怔忪间不知该答什么。
“才刚在驿桥上见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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