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金羽入宫以来,后宫中便大半是她的风光。不同于姐姐的温婉,金羽聪敏灵秀,俏皮大胆,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韵。这风韵来自于她与众不同的见识与人格,因此格外吸引皇帝的目光。而这样一位灵气十足的女子,却淡雅有德,时而口出“若得山花插满头”之类的奇句,都用古书上看来的推脱了。可这事一而再、再而三,镇国公府的藏书莫不能越过天下去?众人也就渐渐认定了金羽乃是一位谦逊的奇女子,更是一位难得一见的才女。
对于金羽的得宠,众人是不忿的。然而人们多用一种怜悯又含着奚落的目光注视薛修媛在金羽之前,宫中的才女便是薛修媛。可是薛修媛所作那些诗,哪里比得上“莫问奴归处”、“我欲乘风归去”、“只有香如故”、“嫁与东风春不管”一类高华呢?然而薛修媛经此,却仿佛心性被磨砺了一般,以前急于卖弄的心思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清冷。她也曾主动向金羽讨教,只是金羽都一一推辞了。
只是金羽纵然盛宠,如今的婉媛之位已是极高,何况这位分到底是她姐姐一步步升上来的。江承光现下并没给她晋位的意思。金羽仍旧住着姐姐的窥星阁,甚至连当初姐姐的贴身宫女当归也并未撤换。虽然,宫中的奴婢都是尚宫局一应派给的,寻常宫嫔并不得带来家中侍婢,无论选择哪个宫女贴身侍奉都是可以的。可像金羽这般心宽的却不多见。
然而聂轲对金羽的厌恶根深蒂固。越荷也曾与她相谈,那时聂轲英气勃勃的眉宇间尽是厌恶:
“金羽为人自私,素素自小便事事让着她。早年我便不喜欢她,谁料她长大了愈发令人齿冷。入宫由得她想去便去想不去便不去?何苦害了素素一生!”
越荷默然不语,只想起那个面容婉丽的女子,狭长柔美的眸子。
夏至那一日,是江承光的生辰。宫中的宴会从早间便开始,皇帝晨起先在朝上接受众臣朝贺,随后回建章宫,接受众妃的恭贺,最后再在万岁楼大摆筵席,同宴众宾。妃嫔、皇子、重臣与命妇均是出席。只不过妃嫔内眷居于楼阁之上,外有帷幕飘飘,隔着受邀的重臣们。
酒过三巡,众人皆是薄薄有了几分醉意,太后更是早早离席。气氛逐渐轻松不少,妃嫔们逐一献上寿礼,其中虽有奇珍异宝,然而不过博得江承光淡淡一瞥。唯独云婉容手抄的几卷经书令江承光微微失神,望向云婉容的目光中有了些许怀念与愧疚。他道:
“婉容随侍朕的日子也久了。”
云舒窈起身应是:“嫔妾伺候圣上快八年了。”她立在那里,清清瘦瘦的却无端让人觉出朦胧的温婉,眼中亦是有点点泪花,“嫔妾还记得当年因缘巧合入了太子府,是因为贤德贵妃一箭射偏,圣上救了嫔妾……”
江承光亦是感慨而叹:“八年了,朕记得你只比微言晚两个月入府。”他不由想起当年往事,终究是他对不起舒窈。也是天意弄人,偏偏在那个节骨眼儿上……又看见云舒窈清瘦的身影,不由感愧,道,“你侍候朕的日子久了,更何况又……”
“更何况又为圣上诞下大皇儿呢。”沈贵姬笑意盈盈转过身来,举起手中酒盏,“云妹妹当真劳苦功高。”
江承光听闻“大皇儿”三字,不由一愣,心思便转淡了。他匆匆道:“贵姬说得有理,婉容到底劳苦功高就晋封为婕妤罢。”
从四品的婉容到从三品的婕妤已经跳了一级,众人不由嫉妒起云婕妤的好运来。谁料到几卷佛经竟引来圣上这样的感慨!旁人都不晓得江承光的心思原是让云舒窈做一宫主位,独越荷想起早年旧事,止不住地叹息。
云婕妤淡淡谢了恩,便轮到金羽了。她今日打扮的甚是清雅,可是眼神灵动狡黠,带着一丝得意一丝不安。江承光含笑免了她的礼,却见金羽使人搬上一木桶来。那木桶尽管做的严丝合缝,却显然和这雕栏画栋的大殿格格不入。江承光笑问道:“羽儿,你送朕的是什么?”竟一点也不恼,反而新奇至极。
金羽边示意宫人掀开木盖,边朗声道:“启禀圣上,嫔妾献给圣上的乃是一统江山!”
江承光先是一愣,看清木桶里的物件后旋即拊掌大笑道:“好!好一个一统江山!”
又笑着让小太监给妃嫔们一一展示金羽的贺礼,原来那桶中满满都是生姜,竟是个“一桶姜山”!妃嫔中有聪明灵巧之人先行反应过来,失笑之余不禁感慨金羽的好心思。现下北戎蠢蠢欲动,几番试探伤了不少大夏百姓,而前陈的势力仍零散分布在各地,暗流涌动之下威胁着统治。金羽这“一统江山”,可谓是正送在了江承光的心上!
江承光喜极,正欲说晋位之事,忽忆起“金羽”一入宫便是婉媛之位,实在过高不宜再封,只得作罢。又赏下无数珠宝首饰。
越荷欲要送出的,乃是一只玉雕寿桃。玉是难得的美玉,莹润无暇浑然天成,由尖尖头的粉色到下头的洁白,再到最底下的翠绿,竟是连在一块儿的天然美玉。越荷手中握着那把鹰首匕首,仔仔细细雕刻了两个月,才磨出寿桃表面的光泽来。
不能说其中不含情意,只是执着匕首长达两月,磨都磨出一片用心来。尽管后来出了金素的事,冷了大半的心,可这寿桃仍是刻了下去,于是终竟成了。偶尔越荷停下手中的刀活儿,静静凝望一会儿那玉雕。究竟值不值得呢?
雕了便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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