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依旧闹着不肯参选,甚至连“皇宫不过是座囚笼”的话都说了出来。这样的大逆不道小羽,你口口声声家里为了名誉不顾你的幸福,可你何曾将家里放在眼里?母亲忧愁的目光,父亲泛白的头发,以及妹妹不改的任性,都让我渐渐下定了决心。或许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我这么做?我苦笑着,推开书房的门。看着正愁闷低语的父母,我微微地笑了,轻声说道:
“让我替妹妹去吧。”
名誉,亲人,宗族。她不屑一顾的东西却是我一力维护的。母亲哭着抱住我,说对不起我。我苍凉地笑笑,依旧温婉地安慰她,去哪里不是嫁呢?说到底,是我自己的选择。家里对不起我,而我又何尝对得起自己。
我参选那天,小羽没有来送我。或许是没有勇气面对,但我远远看见她的浅绿襦裙在墙角后一闪。真奇怪啊,我在马车上恍惚地想着,小羽从前明明那样喜欢金黄色,如今怎么总是穿绿裙子呢?
我不出意料地被选中了,尽管出了点儿波折。我绣制的那条乌金彩绣祥云纹石榴裙被人从中间割开一道长口子。我曾有一瞬间想起小羽醒来后那些叛逆的言论,可是我很快动起手来连夜赶制。我不知道自己是想要入选还是落选,但我绝不会让人家说金家的女儿懦弱无能。那条金龙腰带最后成为一道纽带,而圣上给了镇国公府这个面子。
我被封为金贵人,住进了永信宫窥星阁。圣上十分宠爱我,我不明白是为什么。他会含笑唤我“仙儿”,而我微微仰头,柔顺地应答。圣上性情并不果断,然而在朝政上却逼迫自己显得英明有为。或许,我为了镇国公府的一切无奈,在他眼中也是熟悉可亲的。于是,我很快成了备受宠爱的金修容。
宫中的日子冗长且日复一日,只有时不时的中伤与暗箭会让我猛地提起心来。我不喜欢这样的日子,但我也过了下去。我和同批入宫的越荷要好,而她也的确值得相交。并且,我惊喜地得知聂姐姐也来到了宫中。尽管她并不得宠,可聂姐姐一贯洒脱,看着倒比我更快活。那一天的重阳宴,金黄色的万寿菊开得灿烂耀眼。我手持一副绿水双面绣棚,含笑与圣上对望,他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与喜悦,那一刻,是我入宫以来最绚烂的时光。
霍昭仪的滑胎打断了我宁静的美梦,一地的血与圣上淡淡的一句“不吉”让我心寒。为了这个孩子宫中不晓得闹出了多大的风波,云婉容、越荷都曾牵连在内。可是孩子终究没能保住。看着憔悴的霍昭仪,我不禁心想自己将来会不会也变成这副模样?
我没有疯,可我还是拿这个问题去问了圣上。那时,他的面色太过吓人。我才意识到我真的低估了一个帝王的任性权利。尽管不久后他又开始招幸我,但我觉得,很多东西都变了。
真正触怒他的,是我为聂姐姐求情。我希望他能带聂姐姐一起去春狩。圣上最厌恶旁人对他的决定指手画脚,我虽然清楚这一点,可既然圣眷不能长久,为何不趁着还在做些让自己觉得值得的事呢?聂姐姐,她的入宫也有很大的意外成分。她本该与父亲一起骑马,走遍我偷偷向往却不敢说出来的江湖。我多么希望她能再一次策马扬鞭啊。
圣上最终依了我。可他也冷落了我。那时候,我的失宠初见征兆,而我意外地安之若素。聂姐姐以往都唤我素素,我因为生怕旁人发现秘密,又怀着隐秘的自尊不想被用妹妹的名字称呼,便请大家称我“仙儿”。当时,越荷说,这真是个好听的小字。
我的失宠没有持续多久。那是在去行宫的路上,圣上本就不怎么招幸。除了我自己外没人知道他对我的厌倦。可是事情发生的那么仓促,马儿发疯,带着我冲了过去。我看着根本无法避开的他……我咬着牙一扯缰绳,任由疯马将自己带向几无生还希望的另一边。不能让他受伤、不能让镇国公府因此获罪,两个念头我不清楚哪个更加重要。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我就已经这么做了。
越荷救了我。她精湛的马术和救人的勇气令我感佩。当时我不会知道,聂姐姐悲喜交加唤出的一声“素素”,会成为来日的祸根。
圣上重新开始宠爱我,因为我之前的舍身为他。或许,正是这份恩情掩盖了他已经悄声滋生的厌倦,让我并没察觉,他其实已经没那么喜欢我了。帝王心,变得太快。而我或许连过客也算不上。
我与妹妹交换身份的事情,在回宫后不久被曝了出来。看着圣上目光的冰冷,我抱有一丝侥幸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我说,我愿意背负所有的责任。我不知道这些话会刺伤他的自尊,当初他喜爱的便是我柔中含刚的性子,如今我依旧如此,却是为守护我的家族。一切都摊开了,我不是自愿入宫的,这个姑娘并不仰慕他。他让我禁足。
再一次被传召到建章宫的时候,我见到了我的妹妹。鲜艳活泼惶恐不安,眼中有对富贵荣华的向往,也有对宫苑深深的畏惧。我一言不发地跪下。
我听着圣上向妹妹发问,听着她勇气十足又娴静淡泊的回答。一句“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我痴了,圣上也痴了。小羽说这话时候的语气太真诚,太动人,或许她在失忆后当真是如此想的?可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我虽猜测圣上不会因此废了金家,可依旧无法放下心来。小羽这样,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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