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时候还大好的阳光,忽然被一层阴云所覆盖,天色像是要下一场雨,却终究是未下。
阴蒙蒙的光线被东城的高楼所遮挡,洒在吴雨脸上的,只有一片浓重的阴影。
在他的身后,无数的阴影窜动,披着斗笠,裹着黑袍,当他的手向下一挥,人影尽数散开,消失在了条条道道的小巷暗隙里。
司明月备了一把黑纸伞,站在了吴雨的身边,替他遮了起来。
吴雨侧过头看她,说了一句:“又没下雨,带什么伞?”
“有备无患嘛。”司明月浅笑回答,大红色的袖袍呼呼的被风吹动,露出了一截白净的手腕。
吴雨像是叹了口气,说:“她呢?”
司明月拍了拍他的肩头,回答:“放心,今早上的水里下了药,你姐姐得晚上才能醒,不会知道的。”
“嗯,那好。毕竟,这人也算是她舅舅。”
吴雨说,迈出一步,眼睛里像是倒映着天边的黑云,一头蛰伏在海里的蛟螭翻腾着扑出海面,却永远飞不上高崖和苍天。
他的手里多了一把剑,是朱祁镇给的,叫尚方。
剑的名字不重要,剑的意义不重要,它是否锋利,是否坚固,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朱祁镇的给的。
满朝文武看见了,当值的太监也目睹了,不需要几天的功夫,整个天下都会知道他这位苍王,不是随时可以拍死的苍蝇,而是真真正正的苍鹰。
有人羡慕,有人费解,就连史官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贼寇,招安,然后竟然真的把他册封成了偏王。
无论怎么想,都似乎和当朝的英宗皇帝的秉性不太符。
难不成,这景泰八年的修身养性,真把他的一颗心也洗得通透慈悲了?
不,当然不。
朱祁镇只是不想再亲自染血,因为他已经有了一把剑,一把很好用的剑。
“化龙,登天。成剑,收鞘。”
吴雨一个人嘀咕着什么,带着苦笑,一抬手,就把从房檐上跳下了一名男子居中斩成了两段。
后方,司明月举着伞走了过来,替他挡下了那些溅开的血水,滴滴答答的甩了个圈,洒在了东城巷道的白墙上,像是一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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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司明月和吴雨来到了客厅时,府衙外的牌匾已经掉落在地,碎裂四方,上头有血,还有一个脚印,踩过它的人出现在了它主人的面前。
沈千河站在了厅堂下方,正在不紧不慢的仔细端详着墙角黄衫木木架上的一个青花瓷瓶,而旁边还有一名三十岁左右年纪的男子,抱着剑,闭着目,脚边上躺着四五具横陈的尸体。
“你是林迟。”吴雨恍然,像是看不到这些被他斩杀的人马,说了这么一句。
这个林迟,是吴风的师兄,也是于谦的大徒弟,在于谦死后,他似乎是连夜逃出了顺天府,却不想竟然躲在了沈千河的府中。
听到吴雨的话,林迟睁开了疲惫的双眼。这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浑身上下布满了锋芒,就像是他正怀抱着的那把剑,锐利刺眼。
“鸟兽死,走狗烹。老师在出征你们苍穹门前就说过这么一句话,可惜的是,当时的我半点不懂他的意思,而现在看到你,我似乎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这世道的无情,明白这位皇帝的冷血,还有人命如蝼蚁的不值钱。”
林迟起身,拔出了剑,看着吴雨的腰间笑:“来比比,谁的剑更牢靠一些。”
猛然间,吴雨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立时就全身一阵本能的绷紧。
林迟迈出步子,眨眼的功夫,他的剑就刺到了吴雨的跟前。
但是,吴雨却连半点闪避的意思都没有。
因为一把收起的黑纸伞,正不偏不倚的从边上飘了过来,轻轻松松的挡开了林迟的剑。
“你是?”林迟被一挡一推,整个人竟是飘向了边上,砸碎了一张做工精良的椅子。
而当他抬起头,司明月的身子已经拦在了吴雨的跟前,一身降红色的长袍,盘起的黑发,容貌恬淡而柔美,半点都不像是练家子,可偏偏身后却又一头傲鸟浴火振翅的幻象,照得他的面色滚烫,难以睁开眼睛。
“奴家司明月,苍穹门的六当家。”司明月点了点头,作态如小家碧玉般矜持,她翻开了袖袍,内力似乎也成了一团明火,晃晃悠悠的林迟身前画了一圈火焰,补充说道:“另外,我好像也是行宗。”
林迟赫然呆愣,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走吧,去外面。比剑的事情,暂时可轮不到你。”
司明月抛开了黑纸伞,厅堂之内顿时卷开了一场大风,竟是将林迟硬生生的带到了外头的院子里。
吱呀…………
大厅的红木门被带着关上,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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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雨放下了手里的剑,他从头到尾连出鞘都不曾出鞘一次,他也极少用剑,亲手杀过的人,加起来一双手都不到。
“挺干净的一双手。”沈千河坐回了自己的位子,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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