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宫内,剑玉姬出乎意料的退让,当时便让自己狐疑不已。自己原本猜测
是成光的背叛让黑魔海吃了个暗亏,使得剑玉姬不得不做出妥协。现在看来,那
贱人很可能是主动放弃刘建那个疯子。
定陶王一个稚龄孤儿,对母性的依恋几乎是出自本能,而剑玉姬的手段又极
为隐晦,谁也不会想到,她会通过盛姬这颗棋子,神不知鬼不觉便将这位未来的
天子控制在掌心之内。如果不是死丫头把盛姬丢去献祭,眼下在宫中照顾定陶王
的,多半还是那位黑魔海的御姬奴。
如今阮香凝代替盛姬,成为定陶王最依恋的人,自己勉强算是扳平。但常言
道有千日作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定陶王如今才三岁,离成年还有足足五千
天,凭剑玉姬的手段,想把她完全隔离在外,只怕神仙也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那只有按死丫头说的,有娃大家一起养了。问题是,这事即便
自己答应,赵飞燕肯不肯答应呢?与居心叵测的黑魔海妖人同处一宫,赵飞燕能
放心吗?
还有外朝的霍子孟、金蜜镝,这事要不要瞒着他们呢?隐瞒的话,将来一旦
揭穿,大家眼下这点勉强建立起来的互信立马就荡然无存。不瞒的话,他们的反
应实在难以预料。
程宗扬皱着眉头,只觉愁肠百结,无计可施。无论这事如何解决,都有数不
尽的手尾。一桩桩,全是绕不开的麻烦。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不能瞒着赵飞
燕……。
程宗扬在长秋宫发愁,宣室殿内,有人正在发火。
「不行。绝对不行」。严君平愤然拍着几案,「盐铁专卖乃大汉国政。国计
之本。任何商贾不得染指」。
几案上放着一堆高高的简牍,被严君平一拍,险些倒了下来。
班超道:「据在下所知,国中私卖盐铁也不在少数吧?」。
「那班奸商罔顾国法,私贩盐铁,朝廷纲纪正为其所设」。
「汉国富有四海,」秦桧一边整理简牍,一边慢悠悠说道:「何苦与民争利
呢?」。
严君平怫然道:「盐铁专卖乃限商利民之举,岂是与民争利?」。
秦桧道:「商贾亦是四民」。
「商贾四民之末,不事生产,一味逐利,尽是些有害国体的蠹虫」。
班超道:「严君昔日曾在书院论述:无工不兴,无商不富。小子当时在座,
为严君之论击节不已,不知何以出尔反尔?」。
严君平脸色微微一红,随即反驳道:「限商而非禁商。盐铁事关国计民生,
岂容商贾从中鱼利?」。
「既然如此,」秦桧打圆场道:「盐铁之事我们就退让一步,但敝商会自家
所用,还请宽限」。
严君平哼了一声。
秦桧拿起一份简牍,摊开道:「钱铢使用不便,民间苦之久矣。家主所行的
纸钞,以敝商会信用作保,通行晋、宋,人皆称颂。朝廷若能采用,实乃官民两
便的良法……」。
严君平接过来一眼看去,顿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荒唐。把
朝廷府藏的钱铢全部换成程氏商会发行的纸钞?你怎么不去抢呢」。
霍子孟在一旁呼呼大睡,闻声悄悄抬了抬眼皮,然后翻了个身,接着鼾声又
起。
秦桧微笑道:「严公往后细看——只是兑换而已」。
「哪里还用看」。严君平把简牍一丢,怒道:「痴心妄想」。
「盐铁不可,纸钞亦不可……」秦桧叹了口气,看着那堆简牍,一脸头痛地
揉了揉额角,说道:「眼下夜色已深,不如明天再议?」。
严君平怒道:「圣天子登基在即。岂能再行拖延?」。
他望着那堆简牍咬了咬牙,然后取过一份,揉了揉熬得通红的双眼,仔细看
了起来。
秦桧与班超交换了一个眼色,借口方便,起身离开大殿。
殿外寒气正浓,呼吸时冒出团团白雾。
班超道:「主公借贷给汉国朝廷,霍子孟却让严君平出面与我等商榷,究竟
何意?」。
秦桧道:「依我看,霍大将军让严君平出面,才是真想与主上交易。若是想
推托,只需交予朝廷公议,只怕明年此时也谈不出个子丑寅卯」。
秦桧说着笑道:「没想到班兄心思如此敏捷,短短半日之内便拿出上百条款
项,莫说明晓其中的关节窍要,严公单是通读一遍,便殊为不易」。
「秦兄谬赞了」。班超笑道:「都是主公昔日与晋、宋所议条款,我一并取
来,改头换面,略加点缀而已」。
秦桧笑道:「那份犒赏功臣的款项,可是前所未见」。
班超也忍俊不住,「既然投笔从商,便行商贾之事。主公吩咐过漫天要价,
且看他如何着地还钱罢了」。
宣室殿内,严君平瞪大眼睛,看着程氏商会又一项要价:大行令程宗扬拥立
天子,功在社稷,当食邑万户,尽取吕氏旧地封之。
严君平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跟他们商量商量钞法的事。
「醒醒」。严君平蹬了霍子孟一脚,「别睡了」。
霍子孟鼾声一止,他打了个呵欠,一手抚着脖颈,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
严君平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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