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输了呢?”我朝他大吼,“输了怎么办?出事了怎么办!”
他倒吸一口气,看了我一会儿,伸出手把我抱在怀里,我执着地挣扎着,而后和每一次一样,渐渐放弃,在他锁骨上狠狠咬下一口。他疼得抽气,用力掐我屁股上的r_ou_。
“今天有人找我,出钱让我帮他们考试作弊,我答应了,”我亲在我咬出来的那个圆圆的印章上,“你别赌钱了。”
“放心,不会输,”他笑着捏住我的下巴,“能耐啊,他们给你多少钱?”
他转开话题,但没有松口。
于是我开始研究纸牌,研究玩法,计算概率,无意中了解了许多其他有趣的东西,比如纸牌的占卜功能,比如黑桃a曾被美国特种军人用来当成杀戮的暗示,又比如红桃j。
我把那些念给周圣宇听,他毫不留情地嘲笑我:“你以为玩牌是算数学题吗?别天真了宝贝。”他头头是道地解释,我迷糊地听着,渐渐明白过来,扑克牌确实跟统计数据和概率有关,但一旦变成战场,每一个敌人都对概率了如指掌,那战斗就会在别的地方开打,最终胜利的只会是那些能读出敌人心思的人。
“观察他们平时的言行举止,重复性习惯动作,就能看出来谁在虚张声势谁在装无辜,”周圣宇说,“不难。”
我呆呆看着他,忽然想起许承,那是小时候的事了,他有一次偷偷对我说:“我看我们班这三十几号人,就周圣宇脑袋瓜最灵,”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又回头严肃地叮嘱我不能告诉周圣宇,不然——“那个小混蛋要蹦跶上天了。”他说。
当时的我又嫉妒又不甘心,在许承看来,周圣宇比我还要聪明。
那时我只随口说过一次,后来他拿着我那堆整理出来的东西翻了翻,扔进了垃圾桶。但他一定记住了,红桃j。
我把纸牌收好,放进行李箱里,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没有丝毫困意。
【许骞】
我叫许骞,是那个出使西域的张骞的骞。
这名字是我爸起的,我应该问过他这个字的意义,他应该也说了很多,但是没等我完全记住,完全理解,他就死了。
他死的时候我十岁,还有二十天就要升五年级了,结果他死了。他是个老师,他给无数学生上课,却再也没有机会给我辅导作业。
从那时候起就剩下我和我妈相依为命,后来很多年,她有很多可以重新嫁人的机会,却都放弃了。我问她是不是因为我,她说不是,我问那是因为什么,她说:“我爱你爸爸,等我不爱他的时候,我才能和别人结婚。”
这个答案我一辈子也不会忘。
但是当时的我只想着,这有什么难的,既然人都不在了,总会慢慢就不记得了,就像我,如今回想我爸,绞尽脑汁也只能想起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白衬衫,在玄关换鞋的样子。
直到我第一次爱上一个女孩子,经历甜蜜、平淡到痛苦,我才恍然明白,我妈可能这辈子都嫁不了人了,就因为我爸死了,他死在我妈最爱他最依赖他的时候,爱情就永远停留在那一刻,她永生铭记他,还有什么比这种爱更永恒?
我没有机会真正了解我爸,小时候,在邻居断断续续遮遮掩掩的谈话中,我拼凑出一些碎片,他开朗、温和、善良,对每个人都很好,热爱他的事业,热爱他的学生,在杂志上发表文章,还写得一手好字。我看到过他的字,淡蓝色的钢笔字,没有男人的粗野狂放,内敛而饱具风骨,总之,只有一个形容词合适——文雅。
写出这样的字的人,当然不可能杀人。
他入狱的那一年,我妈带我去看他,我躲在她身后不出来,因为隔着透明屏障的那一头的人,已经陌生到我认不出来。他被剃光头发,疲惫和颓丧让他的脸苍白而削瘦,像是只剩下一副骨架,于是更显得眼睛大而发亮,他用那探照灯一般的目光望着我,遗憾的是长大以后我才明白,那只是渴望和希冀的目光。
从监狱出来后,我妈给了我一耳光。她蹲下身搂住我,有水一样的东西流进我的脖子里,又s-hi又热。她说:“记住,你爸爸没有杀人,你要永远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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