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们下车,周圣宇找到一家便宜的旅馆,我们继续抱在一起睡觉,醒来去吃东西,然后又滚到床上,像野兽一样纠缠,时光倒流回一年前,只有彼此进入才能让我们忘记发生过的一切。
周圣宇的手扼住我的咽喉,他灼热的嘴唇贴在我的后肩颈上,我尽力地伸展身体,仰起头看着苍白的天花板。绝望还是可以见缝c-h-a针地穿梭进来,潮水一样淹没了我。我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许承,我妈把我推向他,他抱起我说:“你妈妈叫你维维,那我以后也叫你维维好不好?”
他说:“你喜欢看书?老师房里有很多书,你要是提早做完作业就可以过来看。”
他说:“保尔是个什么样的人?英雄?好吧,那对冬妮娅来说呢?”
他说:“阿廖沙的外公是个什么样的人?阿廖沙长大以后会像他外公还是像他外婆?”
他总是问我一些超出年龄的问题,但他的引导让我在黑暗里看见了一扇门,我没有去打开它,它却缓缓为我而开。
现在呢?许承。
“我想你。”我抱紧周圣宇,呢喃着,他在我的身上颤抖,我伸出手,慢慢捧起他的脸,他的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低落进我的眼睛里。
时间过去了多久,我不知道,我们谁都没有查看日期,许承的葬礼也许已经结束了,我们两没有资格去看他,这样很好。
窗门紧闭的y-in暗空间里,我们除了亲吻z_u_o爱几乎不做其他事。我和周圣宇都知道如果不这样的话,时间会是多么漫长。我们喝很多便宜的啤酒,周圣宇永远清醒,我总是闻着他的酒气,听着他的呼吸声先睡着,当我从梦中惊醒,他总是在旁边,把惊坐而起的我拽回去,让我重新躺在他怀里。
“豆n_ai,是我,”他贴着我的额头低语,“是我。”
一天傍晚,吃过晚饭,我们心血来潮走上了另一条路,这才得以看见这个地方的全貌。是个完全陌生的小城镇,铁路穿过其间,有逼仄的小巷子,不属于北方的潮s-hi的风,陈旧的树木,人们把衣服挂在窗户上。
夕阳很安详,我想,全天下的夕阳都长一个样,艳丽,深沉,免费供人欣赏。
然后,我的下巴被抬起来,周圣宇凑近我,他盯着我的脸,目光前所未有的严肃,他说:“你刚才笑了。”
“什么?”我愣愣地回答。
“你刚才笑了。”他移开目光,望着那片让我为之停驻的晚霞。
我望着他的侧脸,这张脸轻蔑、愤怒、冷酷、孤独,但那一刻,我的心里一阵惊慌,有了不好的预感。
“豆n_ai,我们再留两天,然后回去,”他没有看我,也没有动,“你要去考试,他说过的话,你要记得。”
我捕捉到他话中的深意,瞳孔猛然紧缩起来:“那你呢?你不考试了吗?”我想他如果说他不去,那我也不去。
“我?”他回过头看着我,夕阳在他的眼睛里,他的嘴角翘起来,露出一个有些漠然又带着狡黠的笑,“听着豆n_ai,你管不着我,你也管不了我。”
18
周圣宇失踪以后,我无数次大汗淋漓的在傍晚醒来,恍惚间看到地板上还散落着空的啤酒瓶,干掉的果核,吃剩的外卖,我光着脚,迅速跑到客厅,深信会看到周圣宇站在大门口,肩膀倚着门框,淡淡地说:“跑什么?”
我告诉自己我没有必要想他,可我想。
我觉得孤单,我在北新上完五年的医科大学,我可以用本地方言流利地和菜贩砍价,我当然可以一个人看电视,读医书,听楼下穿花睡衣的大妈们吵架,要是愿意,我还能用突然多出来的这点时间去学语言,可我觉得孤单,没有了周圣宇,连这个地方也容不下我了,我的灵魂被北方那座故乡紧攥着,拉扯着,它让我重回噩梦。
我想他。
就在那短短的几秒里,我一度以为他回来了。
巨大的失望下,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极度偏激的念头——只要你回来,让我杀了眼前这个人都行。
我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紧攥的钥匙尖端陷入掌心里,疼痛让我清醒过来。
迟海风安静地站在我面前,是一副好整以暇的等待的样子,可是我迟迟不动,他叹了一口气,用那种我厌恶的故作遗憾的姿态。
“说真的,你做得很好,“他说,“先暗示我们去掉小周这个人的嫌疑帽子,又不着痕迹地引导我们把关注点放在尸体上……唐维安,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看着他。哦,我是不是该感谢他,终于不再叫我维维了。
“或者……你在掩饰什么?”他慢慢说道,“白天你很紧张严哲的电话,就是怕他们在这里查出什么吧?”他笑了一下,“忘了告诉你,严哲联系到了这儿的房东,501住过一个姓周的人,真巧,这个人你我都认识……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他是谁吧?”
一时间,我全身僵硬,呼吸静止,不可能,不可能会这么快,白天明明什么都没查到,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眼前这个人能当上南桥的刑侦队长,心思缜密远非我所想。我狠狠咬住下嘴唇:“你骗了我。”
对,只能是这样,他或许早就对我起了疑心,他看出我的异常却不动声色的将计就计,严哲查到的东西他故意没有说出来,他在观察我的反应,在守株待兔等我的进一步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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