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少留便道:“那咱们到里面去。”
里间原本是夫妻二人同住,自感情生分之后,许少留大多数时间都宿在外书房里,偶尔去看看那个名叫崔凤的侍妾,即便跟谢珺同床共枕时,也极少有太过亲密的行为——自他取了崔凤为侍妾之后,谢珺就开始明显的排斥他的亲近,许少留心知肚明。
站在这间房子里的时候,他便稍稍尴尬。
谢珺觉得有些气闷,过去将窗户开了条缝来透气,开口道:“少留,这半年多咱们已经没怎么认真说过话了,老夫人那里催了几回,我却总是没法应答。你也觉得尴尬吧?”她看向许少留,那位正平静地自低头斟茶,并未回答。
“既然各自都觉得很难再相处下去,不如和离吧。”谢珺轻轻吐出这句憋了半年多的话,心里竟莫名的松了口气。
啪的一声,许少留手中的茶壶跌在桌上,温热的茶水四散,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他似是不可置信,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和离。这样的处境你难受,我难受,老夫人也是。不如我让出少夫人的位子,不再尸位素餐,你再娶个足够贤良宽宏的……”她的声音蓦然止住,略有些惊骇的看着陡然欺身近前,握住她手臂的许少留。
他一向都儒雅从容,即便与人争论时,也不会太拔高声音,更不会像现在这样,紧紧钳住她的手臂。
“和离?”许少留审视着妻子,沉声道:“谢珺,你疯了吗?”
谢珺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许少留。最初的惊骇过去,她很快就平复了心绪,接着道:“这半年我们为什么尴尬,你我心知肚明。没错,是我心胸狭隘,心里始终芥蒂你跟崔凤的事情。是我高估了自己的气量,平白占着少夫人的位子,却没能拿出少夫人应有的做派。我辜负了老夫人的期盼,也辜负了少夫人的位置,所以咱们和离吧,换个合适的人来。”
她平静的陈述着,几乎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的头上,就连声音都没多少波动。
许少留却几乎气得失了理智。
“和离?谢珺,你想和离?”他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怒气,将这半年多的涵养和忍耐全部击碎,让他忍不住将谢珺的手臂钳得更紧,问道:“就为一个崔凤,你要抛下融儿,跟我和离?”
“我早就跟你解释过,他只是我好友的妹妹,无依无靠我才收留了她!”
“我知道。”谢珺竟自勾了勾唇角,“你跟崔大人相交甚笃,崔大人落难丧身,你不愿看着崔凤流离,所以照顾她。你说过很多遍,我都记得,一字不落。”
——可是照顾人的方式那么多,你为什么要选择最伤人的那种?把崔凤嫁给别人去做正头夫人不可以么?为何要在两人感情最浓的时候擅做主张的纳她为妾?如果等上几年,等到她不那么看重情爱的时候,也许她还能不在乎。可偏偏就是在两人感情最好的时候,他无声无息的插了一刀,击碎她所有的期许。
她的神情……许少留读不懂那神情里藏着的情绪,却看到了她不自觉的皱眉。
这才发觉手上用力过猛,许少留有些歉疚的松手,心里却还是堵得慌,“你既然知道,又何必非要别扭?谢珺,你是我庆国公府的少夫人,是我许少留的妻子,该给的我都能给你,就只是一个崔凤罢了,你非要这样较劲吗?”
非要这样较劲吗?谢珺自问。
许少留没等她回答,便又续道:“从那年春天至今,你别别扭扭的闹到现在,还不够吗?咱们已经有了融儿,我也不会像其他男人那样三妻四妾的往屋里拉,就只是收留一个崔凤而已,至于让你如此介意?”
是啊,在他看来,男人就是该三妻四妾,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无可指摘。
甚至谢珺以前受老太爷教导时都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她沉溺到许少留的温柔里,初次品尝情爱的滋味,才发现一旦托付了感情,便再难接受这样的事情。不愿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更不愿丈夫前一晚在别的女人榻上流连,后一晚又来自己枕边温存。
那会让人觉得恶心。
那也说明,许少留口中所谓的“爱她”,根本与她所理解的不同。
就像韩玠、就像高诚,如果爱着自己的妻子,又怎会让旁人介入夫妻之间?
她抬起头来,唇边竟淡淡的浮起笑意,平静的看着许少留略微发红的眼睛,道:“我介意的,不止是崔凤。”
“那你还介意什么,谢珺,你能不能清清楚楚的告诉我,你介意的是什么!”
“如果我跟旁的男子有染,许少留,你会介意么?”
许少留万万没想到大家闺秀出身的谢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回换到他惊骇,瞪大了眼睛看着谢珺,好半天才道:“谢珺,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觉得这话不知廉耻么?”谢珺苦笑。她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告诉他如果两情相悦,没有人愿意对方与旁人有染。可明显许少留根本没这个意识,她不曾想过他纳妾后她的感受,直到此时,他首先想到的,是这句话不知廉耻。
是了,他从小受教育名门大儒,那是和谢老太爷一样的路子,觉得男人纳妾天经地义,女人从一而终、带着一群妾室服侍好夫君是天经地义。他或许还在得意,为他只“收留”了一个好友之妹,而没有像其他同僚一样娶好几个妾室。
所以到头来,只有她一厢情愿的沉溺在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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