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沧儿,你发什么呆呢?这一次自己耍脾气跑出去是不是吃了许多苦头?答应师兄,以后不管如何,不能再像这般任性了,你都不知道师兄和徐公子两个人都急成了什么样子。”
墨逸犹在兀自絮絮叨叨,墨沧却是清醒一阵糊涂一阵,一会儿觉得那血色是真实的,一会儿又觉得那不过是自己日有所思,重压之下的一个梦境而已。
她终是犹疑着开口道:“师兄,徐公子呢?”
“大清早的,你就惦记着他。他应该是上早朝去了,等他下朝回来,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嗯!”
她爽快的答应了,又将点心递给他,示意自己还没洗脸,不能吃东西。
可是墨沧一下地就愣住了,她白底粉花的绣鞋上,分明有一只是溅了血的,那灼灼的的红色在粉绿之间,格外刺眼。
墨沧呼吸一滞,手微微的颤。难不成,竟是真的不成?他那样温润的笑意,还有凶狠果断的将匕首送入自己的胸膛,一幕幕又格外真实的在她眼前闪现。
墨沧蹲下身,抱住自己的双膝开始剧烈的颤,只觉得犹如身处万年寒冰之中。
墨逸看到她的不对劲,立马就差下人去找大夫,墨沧却是深吸了几口气,缓缓的站了起来,眸中已是一片清冷:“师兄,我不碍事。你看到劲松了吗?”
“他在外头等你一早晨了,我说先差人叫你起来,他说是别扰了你休息,等你起来就好。”
墨沧应下,什么都没说就往院子走去了。
墨逸微微的皱眉,他怎么觉得这两个人哪一个都不对劲呢?罢了,小师妹刚回来,许是受了什么刺激也不一定,他还是好好儿的看着她,不要再让她乱跑了。
秋初的天气爽凉,劲松穿了一身黑衣,在院中的紫荆下头站着,他黑发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霜,面容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看着那张没有一丝笑意的脸,墨沧的心却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她一步一步的走上前,轻轻的叫了他一声:“劲松。”
劲松颔首,全然不似平常那般嬉皮笑脸,神情之间很是恭谨:“沧姑娘,劳烦您随我来。”
墨沧跟着他走出了小院,踏进了她无数次走进去的那间书房。里头依然兰草茂盛,书卷陈列,甚至窗前的案几上还铺着一副长长的未完成的画卷,上头桃红柳绿,赫然是慕名湖畔。
“沧姑娘,公子本想提笔给你写信交代这些事情,可是后来觉得这样对你来说许是太过残忍,所以,公子的身后事,都交由了属下几个……”
劲松尚未说完,墨沧却是又哭了,她也不怎么,方才明明还是冷静的一个人,竭力的在心里头劝说着自己,那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就算他千刀万剐自己也该觉得痛快才是。
可是,她越是这般想,他为她考虑的细密周到,此刻就全部如同那密密麻麻的银针一般,一下一下的全部戳在她的心口上。
鲜血直流,可是拿什么都堵不上。
劲松没有任何犹疑,公子已经将事情做到了这个份儿上,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丢了,他怎么能对一个间接害死自家公子的凶手抱有同情之心呢?
“公子的尸体,属下已经按照他的吩咐,秘密送到了顾府,您现在去顾府找顾卿白,是最有利的时机。”
墨沧慢慢的抬起头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了劲松。
“这是公子的计划,他说,知道沧姑娘心里头重感情,所以,他只能如此安排好一切。姑娘,您万不能辜负了公子的心意。”
劲松的话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感情,墨沧的愧疚之心忽而消散了很多。
徐绍祯做的这一切,看上去都是为了自己考量,在劲松他们眼里,自己应该是个十恶不赦的醉人,而徐绍祯是那个情深不寿的公子。
在她自己看来,也是如此啊。
只是为什么连他死了,自己都不能拒绝他这样的好意呢?墨沧觉得,自己就像一枚被牵着的棋子,虽然走的都是于她而言十分有利的道路,却步步都是身不由己。
墨沧狠狠的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淡淡的应道:“我知道了。”
在她身后,劲松吃了一惊,这样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沧姑娘?公子这样的付出,究竟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公子待她真的是不同的,否则怎么会舍弃了性命只因为不欲叫她为难呢?
劲松什么都知道,所以也格外清醒的感受着其中的残忍。
沧姑娘这一去顾府,大概是永远不会再踏进徐府的大门一步了。其实公子去了也好,谁愿意看见自己心爱的人在旁人怀里言笑晏晏呢?
即便真的真是假意的逢场作戏,那也该是锐利无比的刀锋吧。
墨沧却并没有劲松所想到的那般多。徐绍祯这样的为她,更像是一种逼迫,而可悲的是,她明明知道这条路上自己会成为一个作恶的人,却不得不走下去,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除了父王母妃,现在不是又多了一个徐绍祯吗?
清晨的顾府,门前冷落,只有一轮喷薄而出的红日将晖光不吝的洒了下来,照在那气势磅礴的匾额之上,愈显肃穆。
她犹在站着,那头的大门却是敞开了。
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小童穿了一身白衣,身上还有些未消的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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