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上贡的队伍沿途总会拿些贡品赠予当地大员,可众人心知肚明是一回事,把这事挑明了放在明面上却是另一回事。分明是贡品,可一个地方官员却在帝王之前,未得分赏便享用了贡品,这罪过,谁承得起?
木宣错便错在太自以为是,觉着木家后宅里梅夫人为王,那依附着梅夫人的她也能为所欲为,只顾着借木容奚落苏姨娘来讨梅夫人的好,却不想竟卖了个大纰漏出去。
木容再回头去看秋月,只见她还在思量方才之事,便是笑了一笑问起旁的来:
“你还记着方才咱们进屋时打帘子的那小丫头么?”
“哪个?”
“就是对着咱们笑了一下的那个。”
秋月一怔,略是回忆了一下便笑道:
“她么?长的很是喜庆,叫危儿,虽说今年才不过十岁,可很讨人喜欢,这才被分去了荣华院伺候。”
木容便带了几分别样的笑,赞了那小丫头几句:
“不会拜高踩低的,不是个宽厚人,就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这丫头,恐怕将来造化大的很。”
秋月听了这话一怔,悄悄侧眼一打量,却见木容只一味笑着似乎并没有旁的意思,便也含糊回了一笑,不再说话了。
果然木容还没走进西跨院的时候,就见了有人领着那简大人家来的婆子又往西跨院去了。
木宜有身孕了,恐怕这一下,在简家的地位便愈发稳固了,如此一来,再过上个几年,每年过年往上京廉郡王府去拜年讨好的好差事,就能轮到她身上了吧。
可当初木宜同简大人家庶子的这桩亲事之所以能成,也是因着苏姨娘许给了木宜大把的陪嫁,否则只以简大人皇室身份这层在,选儿媳也未必会选在木家,更不会选一个庶女。
“今日天气倒好,趁着大姐姐的好消息,苏姨娘心境畅快,过会子你去就回了苏姨娘,我下午想往外祖家探一探舅母去。”
木容猜的也没错,秋月去回话时苏姨娘很是爽快便应了,恐怕也是因着今日晨起在东跨院里落了木宣和梅夫人的面子这事,到底也有木容一份功劳的缘故,只是派了人到东跨院去传马车的时候,却说是几架马车都送去查修了,只剩了两架小马车,一架接送二少爷上学用的,一架是木成文惯常往衙门办公往来用的,倒是不得闲。
木容无奈,只得令秋月铰了三钱银子,令个婆子出了西跨院偏门往外雇了车。
谁知这边午饭后小睡起来,木容刚预备着出门,管事的竟派了几个婆子背着些个花苗树苗来栽种,院子里没人张罗也不成,且这院子里也没个管事妈妈,也一向是秋月统管着,也就只得留了秋月照管,木容便携了莲子一同去了。
十几年未曾往来的亲戚,今日里忽然要去走动,照理说本该先下了拜帖,待人回了再去拜访,只是到底木容身份卑微周家又微贱,太守府里谁又肯为她们认真下拜帖多跑腿。且大家姑娘出门,即便是亲近的亲戚家也该多带几个婆子丫鬟伺候的人跟着,可木容院子里拢共就那么几个下人,屋里也实在再没可使唤的人。
临出门时秋月到底先去西跨院偏门里瞅了瞅,瞧着马车倒还干净,也围的密实,赶车的又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丈,这才放了心,又交代了莲子上下马车时候定要把车赶进周家院子里才行,□□都交代齐全了这才放心伺候了人上了马车。
得月巷近的很,坐车恐怕也就一刻钟就到,只是这边木容上了马车出了太守府所在这巷子后,没走多久便是忽然又停住了。
又等了一会子,那马车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莲子便掀了车帘去问那赶车的老丈,一来一回问了几句,莲子便拿了围帽带了,就下了车。
炎朝男女大防并不十分重,青年少女只要有家人跟随或是仆从丫鬟侍候,遮的严实也可偶然上街行走,为奴为婢的自然也长为主子在外跑腿。
莲子下去后也未待许久,很快又回了马车,只是眉眼间带了几分不快:
“姑娘,前面的路被堵住了,马车是过不去了。”
继而便忍不住抱怨:
“真是晦气,前几日出了人命官司,因着天气炎热府衙验过尸后要主家把尸身领回去先行下葬,谁知这主家竟是个穷的,连下葬都不能,如今一个丫头带着自家主子的尸身跪在府衙后门的大路上要卖身葬主,看热闹的就把这道堵住了大半。”
这样的事可不常见,大家里惯常有奴才买卖,也会有专做这一行的人牙子来操持此事,断断没有自家张罗买卖自家奴婢的事,更何况今日里竟还是个丫鬟自己要卖自己来安葬旧主。
倒也是个忠仆。
便冲着这份忠心,木容心下也是微微一动,到底没能忍住,将窗帘掀着错了道缝儿就往人群里看去。
“死了主子的满身晦气,谁会买去?这丫头跪也白跪,只怕再多跪几日也不会有人要的。”
莲子也顺着木容眼光看去,终究忍不住感慨。木容心下难免叹息,世事无常,好人总不见得会有好报。
到底马车高一些,虽说人多,木容却还是依稀就看到了那摆在地上的人,用麻布盖的严实,后头跪了个女子,一身粗布衣裳,垂着头也看不清容貌年岁。
倒也看不出个什么,木容只瞧了一眼,正预备着放了车帘,却见那女子忽然歪了歪头,竟露出了半张脸来,木容忽然心念一动,那撩着窗帘的手就这么生生顿住了。
木容旁的本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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