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晓晨迷迷糊糊,眼睛将睁未睁时,觉得阳光有点袭眼,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才睁开了眼睛。从这个斜斜的角度,映入眼帘的是输液架上挂着的两个输液袋,不知道阳光在哪里折射了一下,竟然在其中一个输液袋上出现了一个弯弯的七彩霓虹,赤橙黄绿青靛紫,色彩绚丽,犹如梦幻。
颜晓晨有点惊讶,又有点感动,凝视着这个大自然随手赏赐的美丽,禁不住笑了。
“晓晨。”有人轻声地叫她。
她带着微笑看向了病床边,妈妈、沈侯的爸妈、程致远、沈侯都在。她的笑容迅速消失,担忧地看着妈妈。
妈妈眼中含着泪,却努力朝她笑了笑,“晓晨,你觉得怎么样?”
颜晓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感觉到一直以来,妈妈眼中的戾气消失了,虽然这个笑容依旧僵硬戒备,但妈妈不再用冰冷的目光看待周围的一切。她轻松了几分,轻轻说:“妈妈,我没事。”
沈妈妈突然转身,伏在沈爸爸的肩头无声地啜泣着,颜妈妈也低着头,抹着不断涌出的泪。
颜晓晨看了他们一会,意识到了什么,说:“我想和沈侯单独待一会,可以吗?”
沈爸爸扶着沈妈妈走出了病房。程致远深深看了眼颜晓晨,和颜妈妈一起也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了沈侯和颜晓晨,沈侯蹲在病床前,平视着颜晓晨的眼睛。
颜晓晨抬起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曾经悄悄藏在那里的那个小生命已经离开了。他那么安静、那么乖巧,没有让她孕吐,也从不打扰她,但她依旧丢失了他。
颜晓晨对沈侯说:“对不起!”
沈侯的眼泪唰一下落了下来,他低着头,紧咬着唇想控制,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颜晓晨的眼泪也顺着眼角流下,她想说点什么,可是心痛如刀绞,整个身体都在轻颤,根本再说不出一句话,只能伸出手,放在沈侯的头顶,想给他一点安慰,簌簌轻颤的手掌,泄漏的却全是她的悲痛。
沈侯抓住了她的手,脸埋在她的掌上,“小小,没有关系的,没有关系……”他的眼泪浸湿了她的手掌。
颜晓晨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静默汹涌地滑落。
☆、r 21
朝我迎来的,日复以夜,却都是一些不被料到的安排,还有那么多琐碎的错误,将我们慢慢地、慢慢地隔开,让今夜的我终于明白,所有的悲欢都已成灰烬,任世间哪一条路我都不能与你同行。
—席慕容
在妈妈的坚持下,颜晓晨卧床休养了四十多天,确保身体完全康复。能自由行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程致远,商量离婚的事。
程致远似乎早做好准备,她刚一开口,他立即说文件全准备好了,只需找时间去一趟民政局。
两个人沉默地办完了所有手续,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起,法律上,颜晓晨和程致远再没有关系。
走出民政局,颜晓晨和程致远都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不像结婚,出门的一刻起,两个人结为一体,会朝着同一个方向走,所以无须多问,只需携手而行,离婚却是将两个结为一体的人拆成了独立的个体,谁都不知道谁会往哪个方向走。
颜晓晨和程致远相对而站,尴尬古怪地沉默了一会儿,程致远问:“将来有什么打算?”
隐隐中,颜晓晨一直在等他问这个问题,立即说:“上海的生活成本太高,我现在无力负担,打算先和妈妈一起回家乡。”
“你打算在家乡生活一辈子吗?”
颜晓晨笑了,“当然不是!我打算这次回去,一边打工赚钱,一边复习考研。王教授,就是那个抓住我考试作弊的王教授,答应推荐我去考省城z大的研究生。我帮魏彤做的那篇论文发表了,有我的署名。这些都对将来的面试有帮助。如果笔试顺利的话,明年就能入学了。等拿到硕士学位,我会在省城找一份好工作,把妈妈接到省城一起生活。”
程致远释然了,露了一点点笑意,“如果面试没有问题,我对你的笔试有信心。”
“如果我能考上研究生,要谢谢……”颜晓晨想起了程致远说的永远不要谢谢他,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要谢谢王教授。王教授告诉我,是你帮我求的情,他才求学校通融,给了我毕业证。”
当时,颜晓晨就觉得奇怪,明明王教授应该很厌恶她了,却在最后关头转变了态度。原来,程致远一从陆励成那里知道消息,就赶到了学校找王教授。如今王教授肯主动提出帮她推荐去考研究生,应该也受益于当初程致远帮她说的好话。
程致远淡淡一笑,没再继续这个敏感的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上海?”
“就今天,妈妈应该已经去火车站了。”
程致远愣了一下,才缓过神来,压抑着内心的波澜起伏,平静地说:“我送你过去。”
颜晓晨想了想,笑着点点头,“好啊!”
两人上了李司机的车,颜晓晨坐在熟悉的车里,过去两年的一幕幕犹如走马灯般浮现在心头。当她为了一千块钱,在酒吧当众约程致远时,无论如何不会想到他们之间的恩怨,更不会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成为她的“前夫”。
她悄悄看向程致远,也许因为掩藏的秘密已经暴露于阳光下,他没了以往的抑郁疏离,但眉眼间依旧没有笑意。看到他平放在膝盖的手上仍带着他们的结婚戒指,颜晓晨心里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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