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楼的胸膛微微起伏,刚要说话,又听关豫道:“我给你讲故事吧。”
“小镇总是在不知不觉的下雪……摩天轮还在,糖果店还在,吃果子的熊猫还在……阿狸的朋友——大熊却不在了……他们曾快活地天天见面,一起做永远都被逮着的坏事,就想从不会分开地等待明天……阿狸想,现在你在哪里呢,在做什么呢?会不会像我想你一样想起我……”
关豫的声音低沉,轻声讲故事的口气也十分温柔,陈楼听到后面,心绪翻滚,半天后却又想到他即将结婚,只能把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这样的雨夜他们并不敢睡觉,关豫刚开始还好,后半夜却开始发热。陈楼翻来翻去,终于在药箱里找到跟安子要的半块巧克力,捏了一角给关豫吃下去。
关豫最初死扛着不肯,他们不知道外界是否知道这边的灾情,也不确定外界知道之后什么时候才能有人来救援,现在的这点东西将来可能是能保命的。陈楼也不和他争执,转身把那一角巧克力含到嘴里,却不敢动它,怕化了,然后在关豫不注意的时候,口对口的给他送了进去。
关豫先是一愣,察觉到上当之后刚一急眼,就见陈楼笑了。
陈楼嘴角只勾起了一点小小的弧度,但是眼睛弯弯的,鼻子也轻轻皱了皱——这是陈楼在真正高兴的时候才有的表情,关豫看着迟愣半晌,半天后才道:“你总是这样……”
陈楼看他一眼没说话,起身观察了一下坡下的水势,回来后坐在他身边问:“我哪样了?”
“你就会用你自己要挟我。”
“你乐意上当,”陈楼看他又笑了笑,伸手拿了根小树枝戳他的头发,又去挠他的下巴。
关豫痴痴地看着他,瞬间嗓子里一堵,难受的别开了头。他隐约感到陈楼变了,不光是人变了,对他的态度似乎也变了,愿意亲近他,愿意冲他笑。可是他现在却什么都不敢问——来下乡之前他本身就病着,现在一番折腾,虽然他看起来能说能笑,但是心里却清楚自己快要烧迷糊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一旦睡过去的时候,还能不能再醒过来。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关豫感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脸,陈楼在一边喊他:“关豫……”
“嗯”关豫应了一声,又攒了攒劲,努力的撑开眼皮,朝陈楼笑了笑,“困了。”
“先别睡,等明天回去再睡好不好,”陈楼握着他的手,低声道:“你陪陪我,你睡着了就没人陪我了。”
关豫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许多。他的身上发虚,过了会儿才回握住陈楼,安慰道:“我不睡。”
“那你陪我说话吧。”
“好,”关豫轻声说:“说什么?”
“聊聊,”陈楼顿了顿,按了下眼睛问:“你现在过的好吗?”
关豫看他一眼,轻笑了下说:“不好。”
陈楼眼眶发涩,却不问为什么不好,过了会儿才继续问:“当初在喀麦隆,那个人是你吗?”
“是我。”
“你一直在那吗?为什么不回来?”陈楼抓了抓他的手问:“你说的要买的股票和房子,买了吗?”
有风低声嘶吼,又能隐约能到水流声,关豫歇了会儿,摇了摇头:“没买。”
他顿了下,自己说道:“我怕我买了……这个世界,就回不去了……”那时候他尚且懵懂莽撞,满心希望和身边人能如上一世一样你恩我爱,白头偕老。所以他即便知道那些名利财富,也丝毫不敢动。甚至当初实习他都不敢进自己熟悉的,而是挑了一家小地方干着最低级的业务。他当时无时不刻的等着上下两世的轨迹合一,他还拥有陈楼,而陈楼也喜欢他。
关豫的声音断续了一下,过了会儿,却不等陈楼发问,自顾自地说道:“我在非洲,见过很多事情,贫穷富贵,生老病死。”
陈楼心里一沉,一口气堪堪压住,就听他道:“我刚去的第一年,有个工友在我之后发了疟疾,结果青蒿素没能管用,我们送他去医院,开车到半道,他就去了。尸检报告说是得了脑疟,那是我第一次离着死亡那么近……还有一次,是在另一个国家街上,一伙儿持枪的劫匪在我两米之外,把对面的一个同胞一枪打死了,就为了抢他身上的手表……在他们眼里,中国人会功夫,如果不先开枪,自己就会受到伤害……”
“那些时候,我面对着死亡无能为力,不能救工友回来,也未能给同胞报仇……我也害怕自己哪天就这样死于非命了。”关豫张了张口,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可是人终有一死,这些事情不管是否想得通,是否能接受,都是早一步晚一步的。”
陈楼别开脸,咬住自己的手背,忍不住呜咽出声。
“你别哭,”关豫抬手,拉住他的手腕道:“你哭的我心疼。”他一时间心头有千言万语,却又觉得不知道从何说起,说少了怕再也没机会,说多了,却又怕给人徒留念想。
如今生死由命,他也没别的要求了,只希望老天能网开一面,让陈楼平平安安。
天色渐亮,关豫持续发烧一整夜,最后已经开始说胡话了。陈楼出门时药箱里配给的东西基本都给了安子家,现在空荡荡的连个药片都没有。他也饿的腿软,等把最后一块巧克力也喂给关豫之后,自己也没力气了。
大雨一直没停,天色忽亮忽暗,四周一片狼藉。陈楼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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