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晴笑得打跌,“确实太贵了,不过问秋罚得不公,半夏失手打破茶盅,可谷雨也有错,两人各罚十文才对。”
“问秋姐姐是这么罚的,半夏说谷雨才六百的月钱,怎么着我们比她多了四百钱,就免了谷雨的,她自个都掏了。不过半夏也没亏,问秋姐姐补给她两条帕子……我是很服气问秋,该罚的时候罚,该施恩的时候施恩,让人心服口服。”
“她可是徐嬷嬷手把手教出来的,还有以前的语秋……”楚晴稍顿,放下针线,抬头转转脖颈,“你跟她学着点儿,以后当管事可不得恩威并施?”
“我学着呢,”暮夏极有眼色地上前给她揉肩,忽地又笑,“问秋姐姐着急要孩子呢,前儿夜里我听她在观音前磕头,说请菩萨赐给她个孩子,要是得偿所愿,一定茹素三年早晚敬拜。怀了孩子最紧要是多滋补,哪能吃三年素?”
问秋跟石头成亲已近一年,着急孩子也是情理之中。
楚晴正色道:“在菩萨面前许愿可不能乱讲……对了等问秋回来跟她商量,以后每隔十天让她回去住两天,或者一个月住五天,多住些日子兴许就有了。她不在的时候,你可得管起事来,别的不提,单是嘴快就得先改了。”
暮夏面上讪讪地,“我也只跟奶奶说说罢了,以后肯定改,管住我这嘴巴。”
楚晴缓了脸色笑道:“不早了,你下去歇着吧,明天还得指望你当差,我过会儿也就睡了。”
暮夏应着,见床上被褥已铺好,净房里水也备着,暖窠里温着茶,样样都齐备便退了下去。
跟暮夏聊这会儿,楚晴反倒更清醒了,仔细想想身边这几个丫头,暮夏是个得力的,半夏老实管着衣物首饰分毫不差,春分跟谷雨还是小了点儿,就剩下个冬乐。这几年下来,冬乐做事中规中矩的,不算出挑但也绝对没犯过错,以后也得让问秋多提点她,万一暮夏忙不过来,也好让她顶上。
这样想着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有把温和的声音传来,“奶奶可歇下了?”
岂不正是冬乐?
楚晴扬声道:“有事?”
冬乐撩了帘子进来,手里端着甜白瓷的茶盅,“刚沏了杯热茶,又怕奶奶要歇着。”
茶盅里浮着两朵桂花,七八片茶叶,澄碧色的茶汤下卧着数粒枸杞,正是楚晴素日常喝的桂花茶。
“怎么还没睡,是暮夏让你来的?”楚晴示意她将茶盅放到炕桌上,拔簪挑了挑烛芯。
冬乐避而不答,双手局促地交握着,“奶奶趁热尝尝合不合口味,因夜了没多放茶叶。”
楚晴浅浅喝了两口,笑道:“还行……我这里不用人伺候,你去歇着吧。”
冬乐应着,脚下却不动,神情紧张地问:“奶奶可还记得我是因什么进府的?”
因什么?
楚晴仔细想了想,“先是语秋犯错被撵出府,后来徐嬷嬷也放了出去,大伯母见我屋里人少又重新买了几个进来……你跟着我也四年了吧?”
“四年零两个月,”冬乐很确定地说,“奶奶真是重情之人,到现在还记得语秋,奶奶可知语秋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楚晴摇头,“她跟问秋一般年纪,许是已经嫁人了。”
“她死了!”冬乐盯着楚晴,淡淡地道,“我进府那年死的,就死在我面前。”
楚晴愕然,诧异地看向冬乐。
“那人给语秋灌了砒~霜,跟我说,这就是完不成差事的下场,如果我也完不成,也会是同样的结果。奶奶待人厚道从不苛责下人,可是我不想死。”冬乐神色平静地说,“茶里放了药,不是毒,就是让人睡觉的,过会儿就会有人带奶奶离开。”
“冬乐!”楚晴满眼的不可置信,“你为保命,我没话可说,只想知道,我一个内宅女子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奶奶觉得如何,是不是手脚抬不起来了?”冬乐瞧一眼茶盅,端起来递到楚晴唇边,“奶奶再喝一口,我就告诉奶奶。”
楚晴想推开,却无能为力,温热的茶水灌进去,楚晴呛了下,溢得嘴边都是。
冬乐细心地掏出帕子给她拭去,转身到了內间,翻箱倒柜把楚晴几个不常用的妆盒都找出来,一一翻了遍,终于找出只玉佩,笑着晃了晃,“奶奶不认识这块玉佩,大爷瞧见了肯定知道是谁的。”
楚晴定睛望去,是块水头极好的墨绿色的岫岩玉佩,雕着流云百福纹样,上面系着半截红色络子。
想了半天终于记起来,国公爷六十寿诞那天,杏娘巴巴地找自己说四房院进了贼。贼人什么东西都没偷,只把妆盒翻了个遍,窗边却多了这物。
时隔这些年,她早就忘了这块玉佩。
冬乐将玉佩收在怀里,把杂七杂八的东西复又放回原处,“起先我来也是为了找那封信,不过信已经到了主子手里,眼看着大事将成,主子说不能让奶奶毁了大爷的前程。”
没头没脑的一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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