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蔓把伞上的水抖落在楼梯间,打开门,失魂落魄地说:“外婆,我回来了。”
家里空无一人。
她往里走两步,发现卧室的门沿边掉了一封信。
那是楚央写给她的信。
——“忆初,我们逃吧。”
……
尹蔓点的玫瑰茶端上来,她喝了一口,味道有点泛酸,大约是玫瑰的酸味,她没怎么在意,心脏空落落地钝痛,对楚央说道:“外婆在整理床铺的时候,在我枕头下面发现了这封信,以为我要去和你会合。”
楚央看着她喝下那杯茶,眼底悲哀浓重:“她出事了。”
“对。”
尹外婆以为尹蔓要离她而去,惊惶不已,连夜冒着大雨出去找她。
她已至迟暮之年,老眼昏花,撑着一把破烂的伞,在风雨飘摇中,步履蹒跚,踽踽前行。
雨水打湿了路面,夜色浓黑,老人心急如焚,没看清前路,下台阶时脚骤然踩空,衰弱的身躯沉沉一跌,头撞在花坛边缘尖锐的角上,接着又重重撞落在地上。
刹那间,世界颠倒。
尹外婆艰难地挣扎了两下,想要努力够到花坛,把自己撑起来。她绝望地朝着前方挪动,发现眼前越来越黑。
越来越黑。
手指在碰到花坛的那一刻,颓然落下。
街道寂寂,门巷紧闭。
无人经过。
老人就这样在滂沱的冷雨中,孤独地死在了路边。
人生一世间,忽若暮春草。
尹外婆死不瞑目,等找到尸体时,谁也无法合拢她的眼。
生活轰然土崩瓦解,尹蔓跪在那具僵硬的尸身边,犹如置身万丈悲恸的深渊,她死前还带着对自己无尽的忧虑,舍不得放手,舍不得闭眼。她来不及对尹蔓道尽那些人世沧桑,剩下年少的她孤身一人顶住这天地,只来得及说上一句:
囡囡,记得带把伞。
生命脆弱无常,往往湮灭在一瞬间。
“我外婆滑倒以后颅脑损伤,是脑出血走的。”说起这些往事,尹蔓有些乏力:“所以我不想见到你,楚央。”
她喉头腥苦:“我每见到你一次,都在提醒我自己,外婆是怎么被我害死的。”
外婆溘然长逝,给这场无知的早恋写下血腥的悲剧结局。
她无数次在仇恨里窒息,恨楚央,更恨自己,恨得她一刀一刀地划向自己,煎熬地背负着弑亲的罪名,永世不得超生。
楚央追悔莫及:“忆初,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平时不敢去想当年的事,更不知该如何对姜鹤远提起,亲人的死亡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人生被血淋淋地剜去一块,即使时间过去再久,一旦想起,仍是灭顶之痛。
也许是回忆太过压抑,尹蔓的头一阵阵犯昏,她又端起玫瑰茶喝了几口:“以后你别再找我,我也不想再见你。”
楚央抬了抬手,似乎想要制止她。
这时手机震动,姜鹤远的电话打过来:“我到了。”
“那就好。”她眼皮发沉,晃了晃头。
姜鹤远:“你在做什么?”
尹蔓口舌泛苦:“在外面吃点东西。”
他没头没尾地问:“一个人?”
她揉揉眼,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楚央面色有些古怪,她想,反正也快走了,回道:“嗯。”
他那边背景声嘈杂,尹蔓听他说道:“早点回家。”
姜鹤远挂断电话,打开手机上刚收到的照片,面无表情。
“我无意中看见一个女人,长得是不是有点像你女朋友?”
署名.
照片里,尹蔓和楚央相对而坐,专注地交谈。
尹蔓握着手机,脑子昏沉得不正常,浑身力气仿佛被抽走了,她终于发现不对劲,不可置信地问楚央:“你给我下药?!”
她以为自己在大声质问他,然而发出的声音却低不可闻。
尹蔓的力量在疾速地流逝,整个人丝毫动弹不了,容不得她逃走,在下一秒失去意识前,她模模糊糊听见楚央说了一句话:
“忆初,对不起。”
尹蔓彻底晕过去后,楚央懊丧地揪着头发,他一直觉得是尹蔓背叛了誓言,心里怀揣着怨愤与不甘,加上韩舒娅一激……要是他知道当年是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同意这个计划。
韩舒娅从后面走出来:“出息。”
楚央犹豫:“要不算了吧。”
韩舒娅不屑一顾,小男生就是小男生,下个药也这么瞻前顾后的:“行了,都走到这一步了,少给我装。”
楚央再三确认:“你确定这药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任何影响?”
韩舒娅无所谓地说:“你能不能放心,别啰嗦,大不了睡一觉,我找熟人拿的,又不是外面的劣质品。”
她把楚央的鸡尾酒撒到尹蔓身上,和他一人一边扶起尹蔓,带着一身酒气的她往外走,嘴里抱怨着:“你看她,大白天喝得那么醉,气死我了。”
咖啡馆的人瞥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
尹蔓再次醒来时,是在一个酒店里。
她头痛难忍,茫然地打量四周,等到理智逐渐归于脑内,尹蔓猛地掀开身上被子,只见自己赤身luǒ_tǐ,只穿了一条内裤。
屋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记忆停留在咖啡馆里晕倒前的时刻,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她一件也想不起来。
尹蔓攥紧拳,床单被她揪出丑陋的皱褶,她目疵欲裂,恨道,楚央。
楚央竟会对她下药。
她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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