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已是黄昏。
斯萝坐于王座上,长裙曳地,白玉似的脸上嵌着蓝色玻璃般的眼。她撑着下巴,呆呆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大殿中,逐渐昏暗下来的光影。
那时她对柴维说会给予他自由。但是,何为自由?
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是被绑缚着的。
现在如此,往后亦然。
不过,若柴维所谓的自由仅仅是「离开这里」,她也不是不能做到。
今日于朝堂之上,柴维仍然一如往常地持着「反对王」的态度,替所谓的柴家说话。
柴维一样冷言冷语,斯萝见了他也如平常分外不悦。
只是两人都知道有甚幺东西质变了。
※
日已落尽,殿中一片黑暗。
「王。」随着低沉的呼喊,一盏烛火被点亮,烛火摇曳,映着来人美丽而妖豔的暗紫髮色,与那张艳红的薄薄唇线。黑色的随侍装束,融进了暗夜里头。
斯萝白色的衣着却在此时显得格外耀眼。她望向典瑜,给予一个模糊不清的微笑:「卿有甚幺事吗?」
「王该洗浴了。」典瑜走至斯萝身前,微微俯下身子,双手撑在王座两边的扶手上,唇印上她乌色头髮,舌尖撩起一束,顺着髮丝轻咬而下,直至她的a口,他已跪在她身前。
斯萝阖上双眼,将头偏向一边,任典瑜将那束髮丝轻咬到末端,他的额抵上她的腿。
「典瑜。」她的嗓音如斯平淡。
「王有何吩咐?」他语调亦然。
「听说,卿被孤的侍者勾引了。」她睁开眼,垂头望着他,他也正向上注视她的脸,下巴搁在她腿上,紫色的眼中无甚波澜,唇角一抹笑,笑意朦胧。
他说:「王觉得呢?」
斯萝静静望着他,弯下身子,拥住那跪于自己身前的人。
一阵大风吹过,烛火剧烈地挣扎后,熄灭。
沉默与黑暗同时涌了上来,吞没华丽殿中显得渺小的两人。
良久,微弱的低喃响起:「典瑜……你能不能……」
「叫孤的名字……」
典瑜在王的怀中垂下眼睫。一切都被隐在黑暗中,有甚幺被放下,有甚幺被释出。
王被放下,斯萝被释出。
只是斯萝放下了「王」,他却没有办法。
典瑜沉默许久,然后张唇。
「吾以为,柴将军更适合呼唤王之名。」
开口,便是一把利剑。划开两人紧密交缠的那些东西。
那大约才是他所能给予她的,替她切断这些牵绊。
斯萝僵住。典瑜轻轻挣脱她的怀抱,站起身。
而她望着他的、蓝宝石色的眼里,充斥惊与伤。她皱起眉,闭目,又睁开,轻笑:「卿知道?」
她越笑,眼神却越来越冷,再度成为那位女王:「卿自何得知?虞蛾?」
「与虞蛾无关。」本来便与那位愚昧侍者无关,只是,听在斯萝耳中却成了别样的意思。
而典瑜望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情愫。
「王要给柴将军什幺样的自由?」
她也望着他,冷冷地:「卿现在在质问孤?」
「吾不敢。」
她垂头,单手摀住自己的眼睛,对典瑜摆摆手:「卿退下。洗浴之事,孤自己来便可。」
「吾知道了。」他点点头,转身而去,衣襬却被轻扯。略略一拉,然后出了黑暗的殿。
斯萝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一滴泪在眼角,并不滑落。
此时年轻的声音自殿外响起:「王,随侍大人令吾等护送您至浴池。」
她闭了闭眼。
起身,走出了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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