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过来的时候他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周围很安静,床头柜上的台灯被搬到了房间角落,散发着暖黄的光线,空调没有开,不流通的空气有点闷,但居然不觉得热。发现祁征云不在房间里,陆攸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忍着起身太快导致的眩晕,急匆匆地走出了卧室。
外面的光线也很昏暗。祁征云正坐在餐桌边,正拿着胶带在缠什么东西。和卧室同侧的客厅窗户被胶带缠住的好几层遮挡物挡得严严实实,对侧的厨房窗户则只是拉下了窗帘——明亮的光线从窗帘底下的缝隙透进来,原来已经是白天了。陆攸看到家里的大门后面被用鞋柜抵住,尽管已经听不到什么异常的声音了,还是下意识地放轻脚步朝祁征云走去,结果被祁征云开口时正常说话的音量吓了一跳。
“来吃点东西吧。”祁征云说,朝放在桌上的锅碗示意,“现在还没停电,不过我估计撑不了多久了。我把要放冰箱里保存的食材处理了一下,先从那些开始吃。”他微笑了一下,语气仿佛目前的情况只是一点小麻烦,这样的态度让陆攸也跟着镇定了下来,“幸好昨天刚去采购过,家里水和食物都有。”
去采购还是因为陆攸昨天生日。在生日当晚发生了这样荒谬的变故,却也因此有了生存所需的储备物资,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陆攸食不知味地吃着还温热的食物,心里一点都乐观不起来:他们两人都没有存粮的习惯,家里没多少饼干零食,昨天买的食材数量也不多……幸亏过滤系统坏得正是时候,祁征云搬了好几箱矿泉水回来,短时间内用不着担心饮水的问题。
陆攸一点食欲都没有,胃里像塞满了石头一样沉甸甸的,但他还是硬撑着将这顿饭吃完了。祁征云放下手里的东西——陆攸觉得他估计是在自制一件武器,作用就和之前牺牲的吸尘器一样——和他一起去厨房洗碗。陆攸本来也对窗口有点畏惧,祁征云在身边,他壮起胆子将窗帘撩起一角,朝外面望去。
要说外面是什么人间惨剧的景象,那也说不上:触目所及是破损后又黑又深的窗户,停在路边的车子好几辆顶上被砸出了浅坑,有的侧翻在地,车门都敞开着。路面和草坪上到处散落着垃圾碎片,玻璃明晃晃地反s,he着阳光。
路上看不到昨晚那些缓慢挪动的人影了——这还不算出乎陆攸的意料,毕竟丧尸害怕阳光算是个十分普遍的设定。让他意外的是,也看不到人或动物的尸体,甚至连血迹都没有几处。仿佛昨晚见过的屠杀场面是他的错觉,原本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只是过于匆忙地逃走了。
……但是再稍微想深一些,便会觉得毛骨悚然起来:如果血迹和尸体真的存在过……那它们又是怎么消失的?
“那些鸟已经走了吗?”陆攸压低声音问。祁征云摇摇头,抬手指了指上方。陆攸不敢再把窗帘拉开更多,俯下身透过缝隙朝上望去。起初他在视野中寻找活动的东西,好一会才发觉了鸟群真正的所在:那些小黑点落在房顶边缘,全都如石雕般凝固着一动不动。陆攸心里一阵发寒,正要将帘子放下,祁征云轻轻碰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对面。
是让他看其他的幸存者吗?陆攸不解地用目光搜寻着对面那些寂静的窗口,在终于看到祁征云要他看的东西时,浑身都被寒意凝固了。
在半扇破损的玻璃窗后面,靠着一个暗红色的人影。那个人腹部破了个大洞,脑袋歪向一边,显然不可能还活着了,但他的身躯却在微微地左右摆动,脑袋也不时微晃一下。因为穿着黑色的衣服,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又像彩绘一样布满了暗红的斑纹,陆攸之前目光随意扫过时都没发现他。
在其他的黑暗角落里,隐藏着多少这样的东西?如果有幸存者以为白天是安全的,贸然出去……陆攸吞咽了一下,感觉喉咙里干涩得像砂纸磨过,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也打消了心里那个尚未成型的尝试逃离的想法。他极慢地放下帘子,跟在祁征云身后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厨房。
祁征云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突围。他已经在浴缸和各种容器里放满了水,趁电还没断抓紧给各种电子产品充电。他还把门堵死了——哪怕陆攸现在还残存着一点想要出去的念头,等从猫眼看到了楼梯里拥挤的景象、不久后又目睹了一个冲出楼道的人被旋风般冲下的鸟群撕碎,这个念头也就彻底打消了。
等陆攸在房间各处转了几圈,无事可做,在焦虑的煎熬下回到有祁征云在的餐桌边坐下时,他才注意到了桌上玻璃花瓶里的那支玫瑰花。在昏暗的光线中,玫瑰依旧保持着昨天被祁征云带回来、送给他时的模样,生机勃勃地盛开着,一点都没有要凋零的迹象。玫瑰的花瓣仿佛厚重鲜艳的红丝绒,仿佛一团在绝境中依旧灼灼燃烧的火焰。陆攸嗅到了花朵散发出来的清香气息,这温柔的香味似乎稍微减轻了他的焦躁。
陆攸偷偷从睫毛底下注视着坐在另一侧桌边的祁征云,注视着男人似乎不为任何困境所动的镇静神情。他无法确定祁征云这样的表现是有信心能等来救援,或者只是对所有可能的结局都已经准备好接受的平静。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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