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喵喵叫了两声,她回上海时,便带上了蓝妹妹。
她谁也没有通知,一个人办完了所有的手续,便回到周自恒的住处,抱着蓝妹妹,躺在床上。突然想起周自恒最不喜欢蓝妹妹上卧室的床,忙对着空气吐吐舌头,说了句“对不起,我错了”,便抱着蓝妹妹跑回它的小房间。
安顿好蓝妹妹后,她抱着周自恒的衬衫,在床上静静躺着,那味道让她安心。她不敢哭,她怕哭脏了衬衫要洗、哭脏了枕套要洗、哭脏了床单要洗,多洗一次,就少一分他的气息。她恍惚地睡去,又恍惚地醒来,身侧空荡,再没有他在一旁耳语。她打开所有的灯,一个人游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用脚步丈量回忆。她分饰双角,重演着二人在这里的一幕又一幕,边笑边哭,边哭边笑,直至天明。
办理完沪上房产过户,便轮到京城的了。
这是叶铮铮第一次去周自恒在京的住处,看着路线愈加熟悉,她便愈加心惊。直到到达了目的地,看到那熟悉的小区,她竟流出了眼泪——这竟是她跟程聿在一起时居住的地方。难怪他从来不提,她心中暗叹,那时,他是怀是怎样的仇恨买在了这里,看着她与程聿出双入对。
此时,如果他在身旁,她一定会捶打着他笑骂他是偏执狂、偷窥狂。然而,他并不在,她再想他像以前那样,在不知名的角落里偷偷看着她,也是不能了。如果他只是这样看着她,哪怕带着刻骨的仇恨,该多好,起码他还存在于世,即使两人不曾相遇、相识。
叶铮铮想把在京的房子卖掉,但处理在京房产时,叶妈妈也跟着去了,发现是学区房,宁死不让卖,最后只得租掉。
叶妈妈又想把沪上的房子也租掉,叶铮铮宁死不让租。这里有太多二人共同生活过的痕迹,打开衣柜,尚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如果再没了这些痕迹、这些气息,她便真的只余影像的回忆相伴终老了。
春天的时候叶铮铮送走了奶奶,迎来了第一个故人拜访。
叶铮铮选了家烤鸭店,她去之前便给季一鸣打了预防针——如果她哭了,季一鸣就跟旁边的人解释一下,说她刚重温完《天下无贼》,入戏太深,触景生情了。
季一鸣清减了许多,倒带上了几分儒雅之相。
他卖完了做庄的那部分正业康股票就去自首,因为获利不多、认罪态度良好且有配合揭发检举“大案要案”的行为,最后判了个“判一缓二”、获利部分“没一罚一”,协助调查完“大案”,就出来了。
他出来以后收到叶铮铮每日一条的微信留言,但他那时毕竟还在监视居住期,担心太早联系叶铮铮会牵连她,就没有即刻回复,转而先去处理了一下秦何的遗产和正业康重组的事情。
说起正业康,它易主后的实际控制人应该算是“周自恒”,那家离岸公司同时是秦何和季一鸣公司的股东兼大客户。由于钱一开始就是以基金的形式运作的,一层套一层,到国内以后,“秦何”和季一鸣都只能算是打工仔,九皋的季一鸣个人因操纵市场获刑了,不影响九皋作为法人协议受让的那部分股权的合法性。而且,季一鸣作为基金在国内的委托管理人,仍然有支配管理权。
另一方面,倪昊昀□□,撞死了秦何,但他在东窗事发后,驾车逃逸竟也出了事故,意外身亡。他彼时虽然仍是正业康的董事,但未有被刑罚的记录,便不算触犯禁止重组条款。
唯一的问题是正业康的原小非——程聿代言的一伙人,这也是季一鸣配合揭发检举的“大案”。这部分股份已经被司法冻结了,那案子从取证到暗中调查都部署很久了,不久就能判下来,肯定罚得狠,股权解冻也是近在眼前的事。公司原大股东倪振山与那案子牵连甚深,但他已经死了,故而也没触犯禁止重组条款。
正是因为倪振山的死,程聿一伙有了些推诿的空间。但季一鸣和周自恒这些年来也暗搓搓地收集了不少证据,季一鸣便狠狠地举证了一把。牢牢按死程聿、按死他全家,顺便把因为程聿而受到牵扯的游庆红也给“证实”了一下,苍蝇蚊子一起打嘛,一个都不能放过!凭此,为自己换来了刑期减缓。
叶铮铮不是不懂,季一鸣的判罚虽不算轻,但也可以更重,他必定是将一切都推到了周自恒的身上。但是这样也很好,斯人已去,往事已已,能保一个是一个吧。这应该,也是逝者的心愿。
两人泛泛说着各自的近况,都有些刻意回避着“周自恒”。
等到烤鸭上来了,叶铮铮用薄饼圈了两片,刚放进嘴里,就想起了电影里的镜头,禁不住叹息着对季一鸣道:“我竟连个孩子都没给他留下。”
说完,涕泪交流,不能自持。
季一鸣赶忙四下解释道:“刚跟家看完老电影,《天下无贼》,《天下无贼》啊,入戏太深,入戏太深啦!非要吃烤鸭,触景生情了,触景生情了哈!”
等叶铮铮哭够了,季一鸣才小心翼翼说道:“那个,铮妹子啊,其实呢,哥哥这次过来呢,是想问问你,那个……清明不是快到了么?哥哥想把那个坟啊,给老秦迁了,你去不?”
叶铮铮赶忙点头,边点着边再次大哭起来。哭得季一鸣头痛不已,最后竟也跟着红了眼眶,直嘟囔着——“这姓倪的造孽啊真是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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