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浑身如同着了火一般,怒气叠加着怨气,也不管手下这玩意儿是一百岁还是一千岁,只管往死里摁。手指底下传来炙烤皮肉的声音,滋滋冒着气儿。
那老怪物也不是好对付的主,一个使劲,竟将我整个人又压回了石板地。
“魏延不会回来了,我会变成你,和魏延生生世世在一起。”它冷笑道。
“你是姑苏臻是吧?魏延他喜欢谁,不喜欢谁,他一大老爷们,他自己心里有数。”盛怒之下的我变得有些絮叨,“我梁砚和他签下婚契,这婚契又被他钉在心上,因此不论前世还是今生,我与他的命数都归到了一处。倘若真的要论生生世世,与他生生世世携手的人,只能是我。”
“他竟……竟同你签了婚契?”那老怪物哆哆嗦嗦地后退了一步,“我不信……我不信。”
“你若不信,你便去中阴间里走一圈,看看我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冷冷道。
“取烛来!”那老怪物在结界里踱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听得令我头皮发麻,却也只能干坐着。玳瑁跳到我的膝盖上,蜷着身子,喵呜了一声。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处,差点惊叫起来。方才濒死幻梦到手腕处生出一根红线,竟真的有。我虽不能视物,但那红线却实实实在在地勒着,紧紧贴着手腕处的皮肤。我本性凉,却能灼得那老怪物嗷嗷叫,若不是这红线的缘故,我想不出其他缘由。而普天之下,能用真火灼人的,除了魏延,我不知还能有谁。因此,这红线定是从他那儿来的。我的脑筋慢慢转着,想着想着,鼻子便开始酸。
以前跟着师父的时候,他给我讲过一个关于红丝线的故事。说是中古世代汴州有个叫凉生的小生上京赶考,途中遇到一群土匪头子打劫,那凉生手无缚鸡之力,身上的盘缠被抢了个精光,被困在山中数日,无水无粮,也误了考试的时辰。濒临饿死之际,他在山中捡着了一只从黄鼠狼口下逃脱的山鸡。那山鸡的一只脚已被黄鼠狼咬残,只能靠另一只脚撑着,一跳一跳在地里觅食。凉生本意是要吃那山鸡,可也不知怎的,许是山中太过寂寞,他想有个活物作为陪伴,便没有杀那只鸡,而是以山中的果子饱腹。过了几日,待他终于走出了山中的迷路,便取道汴州,带着山鸡回自己家了。凉生进京赶考是顶着雄心壮志去的,可这一去非但没考成个状元,还带回了一只跛脚的山鸡。凉生也不似从前那般用功读书了,就整日带着山鸡在汴州城里晃悠。街坊邻居先是对他一通嘲笑,尔后又骂他不思进取。凉生也不管,将山鸡跛脚的地方拿一根红丝线绑了,走哪儿都带着,偶尔在家看看书、写写八股文,就这样日子晃晃悠悠过到四十岁,凉生再次进京赶考。这次厉害了,一考便成了当年的状元,胸戴大红花,骑着黑枣马,绕着京城晃悠了三圈,而他怀中抱着不离手的,便是那只跛了脚的山鸡。只可惜当时凉生的父母皆已故去,看不见儿子日后的风光无限。
凉生收拾细软进京为官后,初时只是个小小的侍郎。他虽然是个状元,可朝中在堂的哪一位不是科举高中三元的人中龙凤?他一没愿意引荐他入圈的伯乐,二没资历背景,想要混出头,谈何容易?当时朝中风头最劲的要数梁氏一族,凉生有意趋附,认了梁族的大家长梁宗为父,从此改姓梁。梁氏一族为后起之秀,与朝中身为外戚的姑苏氏有宿怨。据说梁公年轻时和魏孝公家的三小姐情投意合,有意求娶,谁知姑苏家的嫡子姑苏冕也看上了魏公家的这位小姐。姑苏氏历朝出皇后,魏孝公国公之位,两家强强联手,自然没有梁公的一席之位。魏孝公退了梁家的婚帖,改收姑苏家。日后魏家辅政失策,在朝斗中落了下风,姑苏家非但见死不救,亦落井下石,魏氏就此没落,而梁氏一族却如同雨后初生的竹笋,破势而出。凉生在梁氏一族的庇护下,也格外争气,一路从侍郎拜到了上卿,甚至于姑苏氏都要往他房中送美人。凉生这辈子没什么癖好,除了养它那只跛脚山鸡,就连上朝都得带着,从不离手。当世之人皆道梁上卿家的跛脚鸡是神鸡,能开运聚财。凉生在朝为官的那几年,京城市集里的跛脚鸡也总是比一般的正常鸡卖得好些。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帝继位后,梁家的财力势力日渐蓬勃,姑苏氏则日益薄弱,以致其起了杀心。次年春郊,凉生陪梁公自古河道下江南寻访故里,船刚到吴郡便被劫持,命悬一刻之际,凉生将梁公打晕,塞在乌篷船的船囊甲板之下,自己同护送的小兵以命相抵。待到梁公醒转自船囊中起身之时,他的头发已被自甲板缝隙渗漏的血水打湿,而甲板之上全是横陈的尸体。凉生的尸体与一众小兵堆叠在一起,冰凉冰凉。梁公这生戎马江湖,虽然子嗣众多,却也只收了凉生这一个义子,因此分外疼爱。如今惨死在眼前,不由得痛心疾首。凉生生前从不离身的那只跛脚山鸡立在凉生尸体旁,不住地打鸣。梁公心想这鸡是凉生的遗物,须好生端养着,作势要抱那只山鸡,却被其啄了好几次眼睛,只得放弃。梁公在吴郡没什么亲戚朋友,去汴州还需些脚程,又怕仇人再次找上门,便藏身于三清山一间残破的寺庙里。他老迈无力,若一直在山中呆着,山上寒气侵体,风湿发作,活不过半个月。正愁着,谁知第二日,凉生竟踏着山路,寻了上来。他身上的衣服还留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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