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已经暮色将至,雪地倒映着晚霞的柔光,连天边最后一抹暖色都显得疏淡而清冷。咖啡厅里光线不明不暗,花枝状的铁质吊灯就悬在两人头顶,而来人的身影也就这样直直跃入穆杨眼帘,有隐隐的熟悉,却又带着几分与上次相见截然不同的气质。
那是一种生杀与夺在握的闲散和优雅。三十多岁的容颜无疑保养得很好,男人脸上一如既往挂着商人完美狡黠的微笑,只是那面具之后的狠戾和轻谑却不再掩饰半分,只一眼便让人心生寒意。
“如你所愿。”穆杨靠向椅背,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现在请把安插在舒浅身边的人全部撤走,我不想再听到关于她的任何威胁。”
吕刚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没料到他开口第一句话会是如此。可他很快就恢复了一脸淡然,屈身在穆杨对面坐下,这才慢悠悠接过话:“ok,公平交易,我答应你。不过——”
他顿了顿,眼神顿时染上几分玩味的色彩:“如果你的女人知道你是为了她才主动羊入虎口的,呵,我还真的很好奇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穆杨放在膝上的拳不易察觉地紧了紧,神色却依然不变,没有半分躲闪:“不要跟我玩心理战,哪怕没有她,我也不可能放过你。”
吕刚无所谓地笑了笑,瞥见一旁他没有动过的咖啡,执起杯柄望向他:“介不介意?”
穆杨没说话,他便自若无人地端起那咖啡抿一小口,似有意又若无意地轻声感慨:“十年前我第一次来这家店的时候,喝的也是这样一杯黑咖啡,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味道竟然还一点都没变。”
十年前?穆杨皱了皱眉,记忆里忽然闪过些什么,猝然抬眸看向他:“当年青龙帮被警方彻底清剿后,你出逃到美国来了?”
可是没道理啊,资料不是显示他脱离了所有的帮派犯罪,甚至宁霂尘和他还怀疑吕刚就是青龙帮内定的继承人,所以才被保护起来的么?既然如此,哪还有潜逃的必要。
只是,对面的人似乎很高兴穆杨联想到了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围剿大战,闻言勾起唇角,神态自若地放下瓷杯,又拿起一旁雪白的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唇,这才缓缓开口:“你用错了词,我不是出逃。相反,那次把帮派大会地址‘匿名’泄露给警方的人就是我。”
是他?这下连穆杨都不禁有些难以置信,亲手毁灭了家族创立的帮派,甚至还将亲生父亲送进了监狱,这个世界上怎会有如此可怕的人?
见穆杨终于流露出些许难得一见的诧异,吕刚眸中笑意更深,径直替他问出了脑海中疑惑:“背叛?哦不,这是我表明忠诚的方式。”
穆杨蹙着眉,却在听闻他的下一句话时神色倏然一凛——
“我的忠诚,从来不属于青龙帮,另一个组织才是我全部的信仰。”
他狭长的眼睛含着意味深长的笑,紧紧盯着穆杨,语气也更缓慢更深沉:“spide,简称s.p.s.”
……
sps。
如针一般细长可怕的名字,刹那间随着他蛊惑般的音色狠狠扎入穆杨心口。一瞬间似乎一切都有了解释:大批军火走私的幕后力量,和青龙帮全然不同的犯罪标记特征,还有他一次又一次的“邀请”,以及刚才那杯十年不变的咖啡。
他,抑或说sps的目的,终于浮出水面了。
“为什么是我?”穆杨薄薄的唇紧抿着,又冰又冷的幽深眼眸紧盯着桌对面的男人。而他脸上始终挂着捉摸不透的淡淡笑容,反问出声:“你就不关心sps是个怎样的组织吗?我们只吸纳最优秀的头脑和最高新的技术,你应该感到高兴。”
穆杨没有半分动摇,径直抛出几个狠狠的字:“想都别想。”
“呵,”吕刚轻笑一声,没有一点被激怒的迹象,反倒是倾身倚在桌上,略带探究的目光落在他冷峻如冰的瞳仁里,轻声道,“我们本就是一类人。”
穆杨一怔,而他轻飘飘的声音如缠绕不断摄人心魄的魔音在耳畔继而响起:“有没有人说过,你挑案子的眼光很独特?又有没有人说过,你对犯罪气息的捕捉异常敏锐?就如当年伯顿的翻案,又或是何洋工伤背后的真相,为何许多连警方都极易忽视的线索,你却能在第一眼牢牢抓住?”
他只停顿了一秒,不等对方开口便已经直接回答了:“因为犯罪本身对你而言,就有一种无形的吸引,甚至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穆杨已经收起了之前略微的怔愣,看着他的表情甚至带着几分可笑,吕刚却淡然自若地继续道:“我们有甄别筛选组织成员的独特方法,这么多年下来历史数据库和估测模型都已经达到了极高的精准度。而专业人员分析过你——你对于组织的契合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二,也就是说,你原本可以成为我们最强大的力量之一。”
他微微一顿,竟真流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叹惋,“你本是属于黑暗的人,却偏偏选择了正义的一方,多么可惜。”
“从来没有人生来就是属于黑暗的。”穆杨的神色很平静,“我们也永远不可能是同一类人,差别就在于选择。”
“不。”没想到吕刚淡淡一笑,忽然收回前倾的背脊,而那目光中可怕的深意让人情不自禁地浑身一颤——
“相信我,很快,你就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又是一个黄昏,舒浅独自抱着膝盖坐在阳台冰冷的地板上,望着窗外沉沉日落,静默不语。
寒流终于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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