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定剂醒后,曹英的动作更为迟缓、呆滞。她唯一知道的,是“准儿媳”将带她去拜祭自己的丈夫。
四个人沿着崎岖山路,登到了半山腰,久不运动的老太太累得直喘气。江如许一手扶着她,一手给她顺气。护工把香烛、水果摆在碑前,退后两步,安静等待。
不出所料,曹英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讲那桩婚事,江如许看着墓碑上林丛黑色的名字,仿佛看到了他那张年轻、温和的脸。她把手背在后面,握着两只苹果,慢慢退到下一排的另一个墓前。
“林丛,从今天起,可能要有好一段日子,不能来看你了。这是我亲手挑的苹果,你最喜欢的那种。”如许把苹果放在地上,又从旁边树下采了一把野花:“我知道你又要笑我傻,可我一定要这么做。因为我欠你的,林丛。我欠你一个家。现在,我只能还给妈。”
如许咬着唇,低声呜咽:“可你真不该骗我。你的一句话,让我苦等了两年,嫁给了另一个男人,现在进退两难。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办?!你出来告诉我啊!!”
“嘀铃铃……”清澈的铃声响彻四周,连一直埋头说话的曹英,都好奇地转头看来。江如许瞪大眼睛,浑身僵直。片刻后,反应过来想关掉,手一划,反而接通了。
“怎么这么久才接?很忙么?”白屹东问。
“没有。”江如许尽量保持平静:“我刚才走开了一下,没听到。你……有事吗?”
白屹东被她不咸不淡的口气,噎了一下,再开口也带了脾气:“没事。我就是想着像你这样的敬业楷模,应该以后请到我公司里,给所有员工洗洗脑。别成天惦记着家里。”
如许安静地听完,又轻声重复了一遍:“那……你到底有什么事吗?”
白屹东差点憋死。刚想吐了一个“哎”字,又突然停住:对啊,他到底在不快什么?因为她不听话,自己去上班了?还是她明知自己不舒服,却没主动打电话过来问?
怎么想,都觉得幼稚。
他顺着话音,哼了声:“哎,没事。就是得个空,打过来随便问问。等会儿下班了,就赶紧回家。一堆人等着你呢。”
“嗯,知道了。”江如许的声音异常乖巧。
白屹东握着手机,怔怔地站着。电话那头,如许轻微的呼吸如在耳畔,挑着他的心,也开始急跳。顿了会儿,他突然诧异地问:“如许,你到底在哪儿?”
如许呼吸一滞。
白屹东沉默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别告诉我,你又去看他了。你哭了,是吧?”
“没有。”江如许小声挣扎:“案子来了,我得去忙了。”
“回答我!”
“……”
“不准挂,回答我!!”白屹东心头一阵焦躁:“江如许,你到底当我是什么?一个死人,难道比我这活人还重要?我以为你已经清楚了我的态度:过去的,我可以不计较,但从今儿起,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做我的老婆?你到底想干什么啊?要不要我向民政局申请一下,颁你座贞节牌坊?”
“咔嚓”一声,电话毫不客气地断了。白屹东攥着手机,气得脸色铁青。身后的门外,助理小章轻轻敲了两下:“白总,他们说还要再考虑一下。”
“考虑个p!”白屹东嘶吼:“叫他们出去打听打听,现在还有谁敢往他们那破公司里砸钱。三天后,我们全回国,以后他们就是跪地上求,我也不理了。就这么翻,一个字不准改!”
“嗯……好。”助理战战兢兢地缩回头,轻轻带上门。
那边的江如许也吓了一跳。当时,她正在听白屹东发飙,突然曹英走过来,手扒着墓碑,探出身,定定得看她:“你在和谁说话?小丛吗?他在z城怎么样?”
“没……一个朋友。妈,您别这样。对人家不尊重。”如许的心砰砰急跳。
“哦,对。”曹英收回手,想了想,又躬身拜了两下:“这位,对不起了。我给你上注香。”
“不用了,妈。”如许慌忙示意护工拦住:“您腿脚不方便,我来。”
“有什么不方便的,不就是走几步台阶的事?”
“没关系的,我替您上香。他……看着就面善,肯定不会在意的。”
“嗯……好吧。那好好道个歉啊。”
于是,在如许的半哄半骗下,这场拜祭终于结束。坐在回z城的客车上,老太太异常兴奋。一会儿,指着窗外大笑,一会儿又耍起孩子脾气,非要吃邻座的苹果。闹得周围人都生出了异样的眼光。
如许只能趁曹英不注意的时候,向周围轻声解释。有些人理解地笑笑,更多的则是移到了旁边的空位上。
说也奇怪,今天这班车分外空,原本挤得满满登登的车厢,如今倒有一半空位。售票员正在和司机嘀咕这趟八成要亏钱,突然前方“咚”的一声巨响,两辆车追尾了!
司机一个急刹,然而车子还是眼睁睁得向前方滑过去。眼看着就要撞进前方的工程车,司机咬牙,猛打方向盘,车子“呲”的一声,贴着车尾滑了出去。然而,车身还是被突出的器械猛撞了一下,车内一片尖叫。
“妈,妈你怎么样?妈!!”江如许惊叫着扶起跌在地上的曹英——她捂着额头不住痛叫。如许好不容易才拉开她的手,立刻看到,曹英的额头鼓起了一个大包,眼角也出血了。
“哎,各位,实在对不住啊。”司机和售票员一个劲地道歉,等查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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