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卫朝枫再没有见过她。她来,他避;她不来,他只当想不起还有这样一个人。
一个月后,暴雪一次性出售在手的星实股权,获得巨额投资收益,卫朝枫一分没要,以转赠的名义全数归还给了星实。他对她仁至义尽,暴雪从此撤资,与星实再无瓜葛。
最后一场会议也是由方特助作为资方代表出席的。他带出来的人,各个越教越好,各个独当一面,只有程意城,人生越来越模糊,她一生都想要伏在地面生活,却因他离地越来越远。
她每晚给他写信。
信息社会,电邮太冰冷,一串字符打上去,千万字不如手写的一句‘我想你’。
她坚持写信,一写就是一整晚,堂堂王牌研究员写起信来却毫无思路,一二三点都说不清楚,洋洋十几页,词不达意,型不成型。想起他父亲的长信,君子之风,娓娓痛快。她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满满一抽屉的信,最后仍是一封未寄。
内忧外患,旧疾复发。
她独自去医院挂妇科。
冗长程序,寂寞无依,个中滋味但凡少女都无勇气细说一二。躺在检查台,打开双腿,冰冷的仪器捅进去,她被他一贯惯着,许久未尝生疼滋味。医生问‘结婚了吗?’,她说‘没有’,惹来一记白眼,也属常理。取了样本,交了化验单,两日后去拿化验报告,医患详谈间又听得医生对她不洁的嗔怪。一连三日,受数回人情冷暖,她不作声,独自扛下了。
走出医院时被乔深巷撞见,乔医生心思一留,发觉她是从妇科走出,遂打探了一二详情。
主治医生不知她身份,平铺直叙,毫无留情:“下*体发炎,感染出血,典型的女人病。嫁人结婚了倒还好,新婚不懂事也是情理之中。最要命就是这样的,没结婚,没嫁人,只谈个恋爱,就谈成了这样。私生活不干净,惹了一身病,留下祸根,不清不白,将来哪家人敢要。”
乔医生医者心肠,听不得冷嘲热讽,一记眼风扫过去,对方立刻住了嘴。
他寻思半晌。
不是不知道城枫二人如今的现状,但侠骨心肠仍在,还是联系了另一位当事人,一顿数落:“卫朝枫,你做的好事啊……”
当晚,程意城走路回家,家门口停着一辆许久未见的保时捷。
抬眼看见,心跳漏掉一拍,下意识把散落的头发拢到耳后。
女为悦己者容。
卫朝枫下车,一如往昔那样,朝她直直走来,好似眼中再无旁人。他开门见山:“去医院了?严重吗?”
程意城一身的伤痛仿佛全无了。
他仍旧惦念她,记挂她,负责她,她还有什么伤好不了。
“不严重,”她摇摇头,不愿多谈这私密之事:“消炎就好了,不是你的责任,我自愿的。”
她是自甘堕落了。
像无数失足少女的说辞,‘我自愿的’,‘我们是有感情的’,‘我们不是玩的’。
自愿的,还不是自伤了自己;有感情,也不见他再求一次婚;不是玩的,最后也不见得会有恒久一生。
但她已模糊,当局者迷。
她见到他,又想握住机会:“卫朝枫,我不是故意失约的,我不知道会那样,我向你道歉……”
他不愿谈这个,回避得很:“我们不说这个。”
不待她再有机会,他伸手去拿她的包包:“把病历卡给我看,我安排人再给你检查一次。”
程意城捂紧不给,和他再亲密,毕竟这种事,还是难以启齿:“不要了,我自己会注意。”
他声音很淡:“还是根治了好。日后你总要嫁人,留下了病根,总是我对不住你……”
程意城当头棒喝。
好似血流了满面。
她误会得这么狠,把自己都作践了。
原来他已把她视作前女友。
程意城沉默而站,没有倒下,全凭一股自尊。
眼前这个男人眼神清淡,薄情寡意,前尘不记,旧人不识。
她却还记得他伏在她身上,声声唤她名字,耳鬓厮磨进入她都不够,托起她的腰令她后仰缺氧,再放过,好似生死都由他掌控,这才够。
她想问一问他:七十亿分之一的概率,为什么要在那一个烟火街巷的寻常夜晚,让她遇见卫朝枫。
再想问一问他:当日他求婚的惊人一跪,头顶的是皇天,脚跪的是后土,皇天后土都见着了,为什么他还是后悔了。
最后她什么都没有问,对他,她已无话可说。
“你走。”
她忽然抬手,用力一横指向家的反方向,一声沉默的、短促的、伤心至极的控诉:“走——!”
他身心俱疲,无力迁就,千疮百孔分不清对错,一个错失,真的就走了。
一段感情,这就都散了。
程意城一步步走回家,她知道他还未走远,还看得见她。她走得很稳,步子都没乱,面容巍峨,凛然大义地好似无惧一切,鬼门关前都有力气坐一坐谈笑。
拿钥匙开门,反身锁门,背靠着房门迅疾地滑了下来,她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切肤,撕心,这是自家之痛,不必给他看见。
万家灯火,最不缺的就是阴晴圆缺。
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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