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秋老虎的余热,燥的人心浮躁。
中秋将至,周家的下人忙活着做月饼,正是新酒上市的好时节,大坛大坛的酒往周家搬。
二房人喜笑颜开,由二少夫人当家,就是处处体面。二房人如今是眼睛长头顶上了,要不是二少夫人说一家人要和气,不把太夫人气死,二房也是不罢休的。
大房再蔫,这饭也是要吃的,大老远的就闻到一股蟹香,上桌一瞧,三十八道的好菜,酒坛子等着开封。
如今周内司彻夜留在秀玫房里也就算了,连吃饭都是跟男人坐一条边,在二老爷的下首,秀玫在其身后伺候。
筠娘子最后一个进来,看向低头摆动盘子的周内司,得体的笑容有一丝裂痕,转过脸往自个位子上去。
二少夫人捧着七八月的肚子,由二少爷小心的搀过来,从袖中抽出帕子,掩嘴咳了咳,方道,“如今大兄革职,大嫂撤封,我周家就是寻常百姓家……长幼有序,大嫂还是坐在婆母的下首最合适!”
大老爷倒酒的手都在抖,大夫人惊疑的目光扫向周内司,“皇上今个一早不是朝政要务,急召大儿么?”
大房原本还以为孝期任职,那是多大的殊荣,暗忖就是宋筠娘失了嫁妆,起码还有官威震慑二房,乍听此噩耗,只差没一个后仰。
二少夫人一边落座一边闲话,“我也是上午去程府陪宰相夫人闲话,临回来前,程宰相刚刚下朝,这才碰巧得了消息。这不转眼就到了美瓷鉴举么,国库里没了银子,皇上愁着这盛世体面呢!皇上举棋不定,这才急召了周内司和一干重臣,大皇子给皇上谏言了一个空手生钱的法子,以朝廷名义发行楮券……”
“楮券?”大房人沉浸在噩耗中兴致缺缺,只有二房人齐齐一副好奇的样子。
二少夫人笑眯眯道,“这个大嫂兴许知道,做大生意的行商携带银两不方便,把钱给名声好的铺子,交换成楮券,到了另一地方的分铺,随到随取,这里面有个契机,就是铺子合理动用部分钱款也不打紧。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这是程参政的点子呢,由朝廷发行楮券,以超出面额的好处吸引百姓争相购买,笼真金白银到了国库,还愁国库没钱么?”
大老爷嗤笑,“我虽没担过瓷内司,可也知道这朝廷每年一次鉴举,鉴入皇宫的那些瓷器得要多少钱!朝廷把百姓的真金白银变成一张纸,万一没钱还,那不得天下大乱?”大老爷也只是随口说说,他就是见不得二房得瑟!
二少夫人脸色一沉,不客气道,“每年的瓷税达国库的三分之一,等秋后收上瓷税,还愁没钱么?你们这些鉴瓷人就是迂腐,大兄为此还给皇上脸色看了呢,气的皇上当场就要呕血!大皇子立了这个大功,皇上以病退为由,暂由大皇子执掌朝纲。只消这事做的体面了,这皇位么自不用说。”
大势已定,大皇子不日继位,祁家鸡犬升天。
而周家,自然是祁孟娘的天下,大房人个个一脸菜色,愈发看着眼前的满桌珍馐碍眼。
二少夫人摆手让执棋给在座的分蟹,先是太夫人、大老爷和大夫人,手敲桌子道,“大房二房只要一天不分家,就一天不开小灶,就是有一碗稀的,也先捞了米给你们大房,这才是一家人嘛!”
二夫人扬眉吐气的放了手上的蟹爪,冷哼,“二儿媳,也就你亲疏不分!”
二少夫人厉眼一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婆母可别忘了,如今是我祁家当家,就不差这点钱,养几个人留个体面,也是给我肚子里的孩子积德不是?”
把宋家踩在了脚下,二少夫人是身临云端的快活。
要大夫人一辈子看二房脸色过活,那是咽饭比咽糠还恶心。大夫人啪的一声搁了筷子,一句话,“老祖宗,该是分家的时候了,我大房不稀罕。”
分家了,拿什么过活?大老爷磨着牙,只见大夫人往宋筠娘那边斜了一眼,顿时有了底气,“呵,朝廷美瓷鉴举好呀,如今人都说宋家青瓷无毒美观,儿媳这瓷窑里的账本,拿过来给我过过目。”
大老爷觑了一眼大夫人,“你这个做婆母的,也不知道帮儿媳管管账,劳累了儿媳,还怎么给你添嫡孙?”
筠娘子的嫁妆,也就剩一个瓷窑了,没了一品诰命傍身,大房也没必要对她客气!
筠娘子颔首不动,半晌才随意道了一句,“瓷窑才重建没多久,一直没烧瓷,”抬脸轻笑,“公爹婆母这是做什么白日梦呢,马上就是美瓷荐举,没了瓷内司一职,有几人记得宋家青瓷?”
终究还是白瓷的天下!
二少夫人可是打探的很清楚,宋家瓷窑没日没夜的烧,非是烧青瓷,而是……白地蓝花!
怀璧其罪……当初大房就是凭着这白地蓝花,才哄的老太爷应了宋周联姻,大房人俱是心思一动。
小四少夫人啖了口醋,“大嫂当初是一品诰命时,可威风了,不顺父母,无子,淫,妒,这四样可都沾上了呢,也就欺负大房人怂!如今没了嫁妆没了诰命,还敢这么横,当大房都是软柿子么?”
大老爷大夫人眼里都是凉薄的冷笑,筠娘子不予争辩,多说无益,说到底还不是她自个蠢,花了自己的保命嫁妆救周内司,结果呢,连他都没给她丁点的尊重!在周家本就四面楚歌,连自个夫君都不顾惜,旁人还不赶紧着给她身上使刀子?
大四少夫人拂了下杯盏,“做人要依本分,大嫂习惯了两面三刀,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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