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笑赔的脸都酸了。萧部长象征性摊开简历,低头认真地看,秦中心里一万匹草泥马飞驰而过。这份简历本来就是萧部长一手打造的,硬生生将他这块顽石打造成了美玉——毫无瑕疵,光鲜亮丽地摆在大家面前。
虚伪,秦中内心默默无语,看见萧部长阖上简历,微微笑道:“听说你是笔试成绩最好的那个?”
当中的面试官取出了他的考卷,秦中看了一眼,那整齐清秀的密排小楷,可不是他的字。
他故作谦虚地笑了笑,牙口暗暗咬紧。
面试官道:“本科毕业,专业还不对口,答得却比某些硕士博士还好,很不错,对得起你们大学的牌子。”表态之后,几人通通将目光投向云暮,毕竟人家才是掌握最终决定权的大佬。
秦中尴尬不已,觉得这回可能不仅上不了岗,连萧部长也会被拖下水。
首先,云暮最懂他。他什么样子云暮心里该有点逼数吧?不务正业一翻墙的“球瘾少年”,最后幡然醒悟恶补专业勉强毕业,却拖着行李去了青藏高原支教教书。别说这方面,专业知识他再倒背如流算他输。
而且,云暮认得他的字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只能感慨一声萧部长对不起。看吧,这个社会终究是看实力的。像他妈那种妄图凭借裙带关系上位的思想已经不符合历史发展潮流了,这一回撞枪口上,天知道云暮居然是面试官啊!
云暮接过他的试卷,神色平静地看着,也没抬头,一会儿翻开简历,似笑非笑。
基本上问了一些套话样的问题,在萧部长给他的面试求职一百问里面已备好最周正的答案了。不出意外是必被录取无疑。
他一脸正经,对上云暮毫不避讳的直视,感觉头皮发麻要爆炸了。
十分钟后,三个面试官合上简历,请他回去等消息。
秦中鞠躬说谢谢关照,要跟几个人握手,云暮是第一个。握住了,一只清爽修长的右手,比自己的要冷多了,像握着一块温冰。
要分开那一瞬间,秦中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很想说这几年我都很想你,之前是我不好。他张开嘴,又怂了,眼神恍惚地放开,也忘了其他两个人,径直出去了。
回家第二天下午,邮件通知已经下来,他最终通过录取,成为十个实习生之一,在两个月后会最终淘汰,留下五个人。
他收到信息在家里坐了半天,下定决心回了一封邮件说非常抱歉,因为找到了更合适的工作,决定放弃这次机会。一个小时后,萧部长就打电话过来了,秦中接了连连道歉,说自己真的对这个并不感兴趣,实在不想屈心抑志尔尔。
萧部长那边轻飘飘笑了笑:“怎么还是这种毛手毛脚的样子,是不是心情不好,晚上出来喝一杯?”
秦中是想喝一杯,但是肯定不想跟他喝,但是无奈这次求职,他确实很他妈卖力地给了不少帮助。同时,他估计萧部长也会很快通知他父母,到时候叨叨比比个没完,简直是世界末日。
暂时出来躲一躲也好。
他只得干笑几声:“正好也要谢谢萧部长你帮忙,你要是有时间,就定个地方吧,我请客。”
萧部长说好,但现在还在工作,就先挂了。几分钟后,地址发过来了,约在下午七点半见面。
秦中稍微拾掇拾掇了,带上钱包,有劲没劲儿打车过去,到了门口才发现这是个顶级娱乐会所,出入的几乎都是些上流社会人士,进去问前台,萧部长已经订好了包厢,秦中乡下人进城似的一径去了。
进去,偌大的包厢里面只有萧部长一个人,灯光调的紫绿紫绿,有点y-in森森的。茶几上摆着两只话筒,对面电视上还放着歌。
萧部长换了比较生活气息的衣服,v领的灰色t恤,外搭薄款黑色风衣,很有点衣冠楚楚的样子。一看到他就笑了:“过来了,坐坐坐,坐吧。”
两人先还有点拘谨,先问了问秦中费老大劲又半途而废这个事情,他先还只是敷衍着自己不太喜欢这个职业,后面忍不住了,说其实他也有难言之隐,那个顶头上司云暮是他大学校友,秦中以前得罪过他。
萧部长秒懂:“你是怕他给你小鞋穿吗,唔,这个的确是要注意了,那你之前又是怎么得罪他的?”
秦中摆摆手,表示一言难尽,沉吟斟酌道:“大概是关于感情一方面的事情,一言难尽一言难尽,我觉得我还挺对不起他的,还是不见面,双方都比较痛快。”
萧部长这就明白了:“你还可以,能把云总绿了……”
秦中噎了一下,无从辩解,只得继续大口喝啤酒。哪怕之前他还对云暮抱有一点期望,看到他一直这样平静理智地对待自己,期望已经逐渐幻灭。但是这是他自作自受,怪不了别人。
一旦有事情超出自己能够理解的范围,直接就会判定它为错误,常规的思维模式在脑子里存在而不知变通,就成为古板和死究。
秦中不提这个,跟他讲自己在西藏支教三年的经历,那些地方民风淳朴,生活宁静而充实。可能有人觉得在一个村庄碌碌过完一生有什么意义,但在城市的铁笼里困顿挣扎一生,也是没有意义。他们学历史的,看得多了,例如现在的人看皇帝与百姓,或许能意识到其身份地位的悬殊,但未必能在骨血中带入这种印象去还原一个真实的社会。他们知道所有人千差万别,最后也是从泥里生在泥里死,生命的归属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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