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如此猜想了。这几日,祖父左思右想,怀疑三府陛见的情形轻而易举地就被探听到,这十有也是圣意。”何善其叹了一声,“圣上在等,等着看我们何家如何行事。”
而如何行事,应该便关乎生死兴衰了。
“都怪祖父,当年没敢赌。”何善其看着何初心,悔之晚矣,“当年,祖父担心元党势大,圣上势单力孤难以成事,想着就算他的大业真成了,后宫之中也会有我们何家女的一席之地,谁想到他会遇见当今皇后唉!你那日也进过宫了,这些日子也看见了,圣上是铁了心不选妃,你也该死心了。明儿祖父便请官媒到府上来为你议亲,御赐金匾虽还未挂上,但何家已算是位列侯爵了,满朝名门望族的公子给你挑,定能挑一门好亲事。”
何初心拧着帕子,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儿,还没开口,祖父便又有话示下。
“门外那人,你可差人去给她一笔丧银,担下一个好名声。放心,待明日议亲的风声放出去,宫里必不会降罪于你。”
何初心这才知道,原来祖父心中早已有了两全之法。
两全之法,又是两全之法!
当年如此,今日也是如此,可每次被牺牲的都是她。
何初心抿着唇,凄怨不甘和泪涌出,扭头奔出了书房。
“妹妹!”何少楷欲追出去,却忍了下来,转头问道,“祖父,妹妹议亲的消息一放出去,可就等于是我们和圣上低头了!”
“我们已经被孤立了,不低头,你想反不成?!”何善其怒拍桌案,掌风逼得何少楷双目一虚,“祖父费了一番口舌,你竟还介意一时的高低!圣上与你年纪相仿,论阅历、远见、谋略、胆识,你都差得远!不俯首称臣,难不成你想学元家?水师久安于江南,我们何家是做不成元家的,进退有度,方能长久!”
何少楷的脸色青一阵儿白,冷笑道:“祖父难道忘了,城外有五万对英睿皇后忠心耿耿的兵马,自过了江来,他们便另营驻扎,非但不肯并入咱们,到现在了,还自称江北水师!圣上器重他们,防着我们,用意已昭然若揭!若一味低头,我们只怕会万劫不复!”
“祖父何时说过要一味低头了?争与不争,重在分寸,以退为进的道理,你应该懂!”
“孙儿懂,军中的将士们可不见得会懂,若叫将士们觉得憋屈,日后恐生哗变。”
“水师居安已久,军中士气早就懒散得不成样子,还有哗变的血性?除非有人煽动。”何善其目光炯亮,语气里含着警告,“你和军中的那些年轻将领都安分些,祖父这些日子眼皮子跳得厉害,总觉得林家在淮南军中遍布旧部,圣上也太不顾后果了。可圣上一向深谋远虑,又怎会行事不计后果?除非此事不像我们看见的这么简单。这阵子兴许会生乱事,你们切记不可妄动,待看清楚局面,再图后事!记住了吗?”
“是。”何少楷恭敬地施了一礼,低头时袖甲上雕着的纹影落在眉宇间,如豹伏行。
何善其果真未猜错。
嘉康初年七月二十九日,原兵曹尚书林幼学的囚车在押解途中被劫。
八月初二,淮南军中林氏旧部以朝廷迫害忠良为由,历数皇帝背弃祖宗、宠后干政、听信谗言等数宗罪,煽动大军哗变,意图攻下淮州,不料驰至城下时,本该里应外合打开城门的驻军指挥使及其部下竟已被斩杀,数颗头颅高悬于城楼之上,血染城门。叛军惊觉密谋败露,决意强攻州城,遭到驻军的死守。州城久攻不下,半夜时分,叛军分三路退往附近的绥县、卢县和武都县,三县兵少易攻,林氏旧部意图先占三县,再谋后事。
八月初三凌晨,三路叛军退至三县城下,城楼上忽然举起的火把驱散了大雾,人马慌乱间,一名将领手举圣旨喝道:“圣上料到尔等会作乱,就在尔等强攻州城之时,邻近三县之中早已布下了大军!圣上有旨,降者不杀,尔等还不卸甲就擒?”叛军大乱,急忙退走,三县将领乘胜追击,淮南道兵马副使亲率大军伏击叛军于半路之上,斩林幼学及两名叛军将领于阵中,俘获五人,余者皆降。
八月初六,捷报八百里加急送至朝中,淮南道兵马副使邱安被擢升为淮南道总兵,军中有功将领八人lùn_gōng封赏,紧邻汴州的淮南兵权收归朝廷。
正当群臣惊于帝谋之时,时隔两日,又发一事,朝野震惊。
八月初十,步惜欢亲擢江北水师的军师韩其初入朝,官拜兵曹尚书!
一介寒门学士从军师直擢至当朝二品,这等惊世之闻只听说过一回当今皇后女扮男装入朝为官时,曾以一介贱籍之身受封江北水师都督。
可朝中重文轻武,掌管朝廷武官任用及兵械、军令大权的尚书一职岂是一介武职能比?
朝野哗然之际,群臣回想八府联名之事的始末,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皇后虽有断案之能,但八府后宅之事能那么快就查明,自然仰赖于证据齐全。八府刚刚联名上奏,证据就呈到了凤案前,显然是圣上洞察先机,早有所料,而圣上也料到了陈幼学有难,淮州必生兵变。莫非八府联名威逼正中了圣上的下怀?圣上不仅维护了皇后,威慑了百官,还对内施恩三府,孤立何家,对外严防兵变,收割兵权。兵权一收,圣上立即便擢了亲信入朝担当兵曹尚书的要职!这洞察先机的远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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