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
余悦感受着盛夏里的热潮,一大片白光,还有晃动着的鲜红的跑道,耳朵里的心跳声响亮得仿佛是捶在耳膜上的鼓声。杨新雅已经不在身边,她肯定已经跑到
前面去了,这时候倒是不顾自己的人设了。
身边的人已经陆陆续续换了一茬,余悦就那么机械地跑着。
所有的感知都渐渐模糊,唯有痛苦不断放大,他感觉到赛道四周有些什么在窥视着。
明明做不到,却还是要强迫自己去做,这是他打小就从父母那里学会的东西。
越是恐惧越要面对,逞强也好,硬抗也好,保持前进。
即使痛苦着。
即使恐惧着。
他自从懂事后就开始不断奔跑,刚开始身后还有父母敦促,不要迷恋路上的风景,后来长大了,明明他也足以独自奔跑了,却还是任由自己从喜欢的花儿旁不回头、不停留地跑向远方。
直到那时他才发现,偏执已经刻进了骨血之中。
余悦问系统:“统统,多少圈儿了?”
系统道:“八圈,你跑慢点,要不要算了?”
余悦摇摇头,看了看周身的缝隙,如果要真是能像自己说的那样跑跑就算了多好,明明不想跑,可一关乎集体个人荣誉,这双腿就停不下来。
喻柏在做什么呢?余悦想起他极度厌恶肢体接触,好像也没有报项目,会在哪里呢?
余悦一边低头跑着一边陷入了沉思,直到系统提醒他:“喊你呢?”
这时声音才像延迟一样传入余悦的耳朵里,他循声望去,只见喻柏穿着一身白衬衫站在跑道边,身形瘦长但又不过分单薄:“过来。”
余悦疑惑地“啊”了声,这才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得发紧。
喻柏不顾周遭人的眼光,直接喊道:“过来,不跑了。”
等余悦发现跑道不再晃动时,他才发觉自己停下了脚步。居然停下来了,就因为喻柏一句“不跑了”?
一个又一个面目模糊的人从他身边跑过去,余悦却还是站在原地,等待着心头的抽搐感渐渐平息,却还是没用,呼吸紊乱着,他被呛了一下,弯腰咳着,都不知道是该调整呼吸还是该平缓咳嗽,方寸大乱,反倒是浑身关窍自通一般,泪水又无声无息地滑落,狼狈极了。
手腕被人握着,肩膀被人揽着,余悦靠在喻柏的身上,低着头抽泣着,心跳一下又一下急促得犹如鼓点,心想,这下可是丢脸丢大发了。
微微抬眼看见喻柏线条绷紧的下巴,这才想起他恐惧肢体接触,想要撑开身体,却又被喻柏紧紧地揽在怀里,听见喻柏道:“别走,我难受。”
于是两人便互相依偎着悄悄地离开了赛道,躲过班上同学和老师,跑到尚显清净的教室里躲懒。
余悦腿酸得不行,身上的衣服也s-hi透了,眼睛肿着就要往椅子上坐,喻柏拦住他,刚运动完不能立刻坐下,他索性就让余悦没骨头似地靠在自己身上,从桌斗里拿出一瓶运动饮料替他将瓶盖扭开后才递给余悦。
余悦接过,慢慢地喝了几口,又接过了多啦.喻柏.梦递过来的s-hi巾擦脸。
喻柏问道:“你哭什么?”
余悦擦汗的手顿了顿,转而笑开:“委屈呗,怎么还没跑完?嘤嘤嘤,怎么这么累?嘤嘤嘤。”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笑对他来说居然成了一件挺简单的事情。
喻柏自然是不信,他当时站跑道边上时,看见余悦状态不好本来是想让他自己跑过来的,后来这厮又是咳嗽弯腰又是掉金豆子,就是呆在原地不过来,可怜的样子像是等待谁来把他认领回家。
他看着觉得心头像是被小猫挠了一爪子似的,忍住打人的yù_wàng,穿过跑道上的运动健儿们,在蒸腾着热气的跑道上,牵回了一只蠢猫。
余悦哭得很惨,大概是从没这么哭过,红着眼睛露出一副“我不该这么哭”的表情。
喻柏见他站了有一会儿,用手指推开他,示意他可以坐下来休息了。
“尚遇白,你为什么哭的时候没有声音?”就那么默默地流着眼泪,无声得让人心疼,不只是一点儿的心疼。
余悦愣了愣,直接道:“哭泣是弱者的体现,想变强就要少哭……”
“这是我……的一个亲戚说的。”余悦看着喻柏不解的表情,将差点脱口而出的父母咽回去。
他爸妈就是这么跟他说的,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哭,哭只能代表你很弱。
但人怎么能不哭呢?
于是余悦就学会了悄无声息地流泪,而随着他长大,流泪的次数越来越少,今天这次,算是创历史新高了。
真不够丢人的。
居然就在跑道上哭了。
“过来,不跑了。”
然后就停下来了。
没跑了。
“你傻逼吗?”
余悦有点懵逼:“啊?”
“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我说你傻逼你不就是傻逼了?”
这话不难品,也就是心疼了。
你为什么要听别人的,你是傻逼吗?所以心疼傻逼的,应该就是更大的傻逼了吧。余悦想到这里,“噗嗤”一声乐了。
哎哟喂,这傻逼来傻逼去的,听不明白的还以为是骂人呢。
喻柏突然开口道:“不要听他们的,听我的,想哭就哭,爱嚎多大声嚎多大声。”
“像这样吗?”余悦眨了眨眼睛,突然嚎了一嗓子,“啊——”
“卧槽。”喻柏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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