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汪家就是住在北京城里的例监,听汪珉自己说,他家出了三个例监生,都是仗着当年英宗皇帝赐下的恩典。
照常理说,汪珉是绝没有资格进入太学读书的,因他祖上是奴仆。依《大明律》,乞丐、戏子、船夫,其他游民和奴仆都禁止参加科举考试。其他同科的进士们都嘲笑汪珉的出身,沈约听来这些,他是沉默的,沈家也好不得多少,沈约的父亲是个工匠,同样低贱。
值得庆幸的一点,工匠与商人家庭,并不在被拒绝的考生之列。汪珉探来消息,他并没有藏私,或许他认为自己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天降大任,他已足够光宗耀祖了。当汪珉告诉大家这个消息的时候,沈约从沈修编嘴里又听了一句话,“宦途升沉,定于谒选之日。”
沈穆,嘉靖元年的状元郎君,廷试之后,同年,沈状元就进了翰林院,当年人人都羡慕他,因沈状元的恩师是杨阁老,在大殿里,内阁首辅杨廷和钦点了年轻才俊的沈穆为状元,同场的进士们无一不是艳羡有加,包括沈穆自己,都觉得前头一片锦绣。
谁知嘉靖皇帝与杨廷和的关系并不如外头看起来那么轻松,年幼的嘉靖皇帝并不赞同杨阁老为他规划安排好的诸事,沈穆便直接被嘉靖帝拿来祭了刀。杨廷和原想属意嘉靖朝的第一任状元去六部,源于仕,忠于仕。
在沈穆等了一个多月之后,等来了翰林院的通知,那时那刻,沈穆其实不是不失望的。但他想,杨阁老看好他,前途还是光明的。
嘉靖元年,沈穆进了翰林院,才嘉靖三年春,杨廷和就致仕了。年轻的嘉靖皇帝批准了这位老人的请求,并给予厚礼及其子的福荫,杨廷和被赐予车队马匹和衣锦还乡的荣耀,他的长子杨慎则荫袭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大赏。等杨廷和一走,沈穆就想,完了,一切都完了,他成了弃卒,一个笑话,一抹内阁与新帝权力交锋之际新斩下的刀下亡魂。
九年已经过去,如今已是嘉靖十年,沈穆已经不再奢求升迁,从他入仕九年的经验来看,宦途升沉,定于谒选之日。你日后能爬到的品级,在于你被授命任职的那一日,那天你在册子上是个甚么品级,将来也不会差得太远。
日已暮,外头有人说要去京城的饭馆子喝酒,也有人说要去拜访下朝的大人们,沈约搁了笔,他心道:从吏的身份升入官场虽是正途,但数千人充任低级官员,这绝不是能保证仕途一帆风顺的途径。
沈约心系三日之后的廷试,沈穆在这一次的修编主持中负责刻字,他净了手,这一刻拿帕子擦了擦,似是不经意说了一句:“太仆卿毛渠今晚上在狮子楼宴客,你要是没事,可以去碰碰运气。”
毛纪是杨廷和之后的首辅,嘉靖改元之初,二月里礼部尚书毛澄以老病致仕,到七月里,刑部尚书林俊又以年迈致仕。嘉靖三年,杨廷和致仕,对于这些致仕的老臣,嘉靖帝表现得礼遇有加,刑部尚书林俊加封太子太保,给驿还乡。
杨廷和致仕之后,毛纪继任首辅,不过仅仅只过了两个月,毛纪也致仕了。毛纪还乡的时候,嘉靖帝一样加封太子太保,给予粮食和车队,沈穆口中的毛渠便是毛纪之子,在太仆寺任太仆卿。
沈穆说完这话就走开了,他的声音并不大,着实也不算小,沈约就算想忽视过去,也做不到似耳边风穿堂而过,他轻轻曲了曲手指,终是起身,关门出去了。
沈约出了翰林院,见到那些平日里见惯了的同窗,大家在太学一齐听了几日课,间或有国子监讲师来提点几句,包括廷试有什么规矩,有什么讲究,大家都各有门路来源,也各有说法。沈约总之是最沉默的那一个,他门户低,人微言轻,人家说了甚么,他都是听,大家都说,他像个活哑巴。
“沈兄,我们去吃饭,你去吗?”
说话的是杨聪,他是他们这一批进士中家境最好的一个,他的爷爷曾经是弘治正德两朝的皇商,专门为皇宫内院提供毛笔和黄蜡。
如今的杨聪与常人无异,参加了乡试再考会试,会试过了才有资格廷试,他一路过关斩将走过来,并没有享受太多的优惠。改朝和换代是谁都要克服的坎,杨聪很看得开,作为曾经的富裕的皇商家的孩子,即使现在落魄,他也是很开明和灵气的。
杨聪拽沈约,“沈兄,我们去狮子楼,那边来了新的大厨,说是做得一手好杭帮菜,我们说好去试试。”
狮子楼,杭帮菜,沈约本想拒绝,却又想起沈穆那两句闲话,“毛家的人在狮子楼宴客”,沈约瞧一眼杨聪,杨聪同往常一样,笑嘻嘻的,黑眼珠子幽幽亮,并没有甚么异常,沈约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同去狮子楼的大抵都是同一批次的进士,但有些人是没有进翰林院帮忙编修的,照吏部给的说法,翰林院是考生前三甲能去的最好的地方,从翰林院编修到地位显赫的大学士,一步之遥,翰林院是条青云路。
若是没有见过沈穆,沈约大抵是信的,若是没有沈穆的前车之鉴,沈约理想中最好的地方兴许也是翰林院,毕竟能进到那里就是六七品的官,升到正五品或者再往上任职内阁的大学士,好像也不是太遥远。
这条青云路,沈穆走了快十年,这十年里,他还是个编修,唯一的变动,就是因熬年限和资历,吏部考核之后,他从初期的七品编修提至正六品,从此之后,再也没动过。有人说沈穆是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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