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几个喜欢的宫人们住进了西苑的永寿宫,他不肯在自己的寝宫居住了。嘉靖帝自顾不暇,他也根本没有管他的宠妃究竟身在何处,往日的种种宠爱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锦衣卫镇抚使张千山答应帮忙,并且张镇抚使还找了个女尸替换白湘灵,顺便给白娘娘的寝宫再添放了一把火。
白湘灵死了。
‘白娘娘的寝宫无故失火,宫人来不及营救,白娘娘被大火烧死了。’这是方皇后最终给皇帝陛下的说法,她完全将自己排除在外。
嘉靖帝在经历那一场刺杀之后,几乎不再出门,方皇后既然这么说,皇上好像也没有过分追究事情真相。
延绥总兵官唐纵坐在帐篷里,他已经连续多夜没怎么合眼,他闭上眼睛就好像听见外头有人要饿死的声音,或者是蒙古人突然袭来,大家兵荒马乱的声音。
“大都督,斥候在外头发现小股军队,他们并非穿我大明战袍,请问大都督,是否剿灭?”
“蒙古人?”唐纵问。
“回大都督,斥候说并非蒙古人,因为他们骑的战马并不是蒙古马。”
唐纵觉得稀奇得很,“我大明边境如今这么热闹?他们真当咱们这里都是死人,如入无人之境啊?”
“大都督,如何解决,是生擒还是全灭?”
唐纵站起来,伸了腰杆子,又拿了一桶箭.矢,“走,出去瞧瞧。”
冬生领着小股部队先行探路的时候,崔蓬也在马上伸了个懒腰,“我在海底沉惯了,猛地到陆地上来,很是不习惯啊......”
夏生做了崔蓬的幕僚,他笑,“将军恐怕是心中激动,瞧将军一路躲躲藏藏,咱们带着粮草和战马来,还要避过大明军队的耳目,将军辛苦了。”
“哧哧”,崔蓬拍拍马屁股,“差不多了,山西这地方我们绕了大半个月,差不多就是这里了。”
唐纵带着一小队人驰马出来,他并没有遇见冬生的先行队伍,反而直接遇上了大军。
“大都督,现在怎么办,咱们先撤吧?”
隔着几个小山坡,那蜿蜒的黄土之侧,唐纵好像看见熟人了。唐大都督心想,难道说老子年纪大了,连视力都大不如前了?
崔蓬骑在马上,她穿绯红的战袍,肩上有一簇宝蓝色的孔雀翎,唐大都督看了半刻,看真切了,忽然发笑,身边人见总兵官忽然发笑,又不知他为何要笑。
唐纵拉开弓箭,从身边兵士的箭夹里抽出一支利箭,箭破长空,从崔蓬耳边逆风而过。唐大都督喊:“你怎么来了?”
女将军仰起头,回一句:“听说你快被蒙古人打死了?”
“哧哧”,唐大都督低声又细密地笑,“我在这里,你来了。”
后来的唐纵想起那一天仍然觉得心中激荡,她来了,带着一万匹战马,十万石粮草。
她像一个女战神般从天而降,带着她的一万骑兵,唐纵想想,他那天是不是泛泪了,怎么视物都有点模糊和反光。
“等你们缓过气来,还我十万两银子。”
崔蓬道:“这是崔家的东西,可不是我的东西,崔家要收钱,不是无偿......”
“好。”
唐纵下马,“给你,都给你。”
“咳”,夏生仰着头,冬生在旁边抱着手臂,道:“我怎么听说明军没有打赢过一仗?大都督,你老了!”
唐纵笑眯眯的,“你们怎么来的,还避过了明军和蒙古人的耳目,嗯?”
夏生说:“粮草和战马是将军从海路运过来的,我们先从平壤到宣州,然后到铁山,再到椵岛,接着横渡黄海,取道山东登州,最后内推。”
唐纵看着崔蓬,“横渡黄海,危险重重,危险重重。”
崔蓬笑,“你放心,我善水,掉了海里也能刨起来。”
唐纵瘦了很多,大眼睛下的皱纹也深了些,“蓬蓬,多谢,多谢你。”
霍韬预备带着白湘灵的尸体去一趟宁波府,却不想听张千山带来消息:“杨宝儿辞官了。”
“杨宝儿辞官了?”霍韬坐在自家檐下,他家的那只老孔雀老得更狠了,翎毛折断了半数,都尾大不掉的在屁股后头拖着。
霍韬本想叫人给这只老孔雀把翎毛修剪修剪,他才张口,就见一穿蓝色锦袍的青年男人走进来了。说实话,自从戚英姿离开北京城,沈约基本就没再进过霍家后院,就是有话,也只是在前头花厅坐坐,话说不到三句,茶喝不上半杯,人就走了。
霍韬原本想调侃他几句:“哟!沈大人难得光临,有何贵干啊?”但霍韬瞧一眼那老孔雀,又觉得没有必要了。
沈约穿一身孔雀蓝的锦袍,那颜色翠色.欲滴。霍韬看他一眼,说:“坐吧。”
下人们上了茶,沈约低头抿了一口,还对那侍女笑了笑。沈大人这么一笑,那侍女险些撞了桌子角,霍韬这么瞧着,嘴角轻轻一撇,然后摇摇头,问了句:“沈大人所来何事?”
沈大人如今有了气度,有了身份,唯一不变的,就是他的相貌。霍韬谈不上对沈约有甚么看法,更没有甚么矛盾,此刻霍国公爷不咸不淡地睃了沈侍郎一眼,忽觉上天对他是格外关照的。沈约此人,从与他相识至今,十多年下来,他竟一点也不见衰老,倒是比从前长得更好了。这一种好看是指气度,指举止,更是指有了权利和金钱之后的上位者姿态,从容不迫。
霍韬瞧了瞧他了脸,暗自好笑,心道:那女人终究还是有眼光的,选来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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