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了,手掌离开她汗津津的手指,愣怔在原地,“八艳真是笨,我不愿教了。”说完转身就离开出了戏院。
薛良均似乎顶厌恶这样的感觉,她宁愿脚破了,残了,也不愿冒险同他说么?这般隐忍做什么,谁要她去当个顶天立地的擎柱子呢?要是那样,她与别的女人又有什么区别,他也不愿费这些心思与她在这风花雪月。
八艳心里忐忐的,瞧着他走的雷厉风行,没有一点犹豫,他这是恼怒于她了么?回头他会不会来找她算账,把她关起来,或者是拉到菜市场枪毙?八艳猛的一激灵,似乎能感受到脑袋在头顶上摇摇晃晃的凉意,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泱泱的自己租了汽车回到繁乐门,不过两步路的距离,可是她的脚已经走不动了,花了两块大洋,八艳再没精力同人讨价还价了,来了一趟,一分钱没捞着,还倒贴了两块大洋,八艳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倒不是完全心疼钱,只觉哪里怪怪的,心像是被吊在半空中,一层一层的灰尘打在身上,叫人喘不过气来。
本来出来的就晚,折腾了一下子,天也暗了下来,繁乐门外面灯光照的让人刺眼,在黑暗里尤为明显,就像是赶尸队前引着的阴灯似的,八艳还是头一回这样的光景下瞧繁乐门的正大门。傍晚依旧客流纷纷,众人都忙遭遭的,没人瞧见她回来,她也没了心思再跑到前厅里去与那一帮子女人周旋,偷偷摸摸的摸回了西院里,像是一只斗败的母鸡,还是一只等着被宰的母鸡!
推开门,里头黑布隆冬的,八艳松了一口气,还好锦绣不在,要是她在的话,少不得要问东问西,虽然八艳平常不在意面子里子,可今儿她倒不想同人提起这件事。也没上灯,轻车熟驾的摸到了自己的床边,拖了高跟鞋就跳上了床,摊在床中央,呈大字形。
伸手拿过枕头,捂在眼睛上,黑暗遮住了黑暗,没什么区别,可八艳心里觉得好像比原先踏实了不少,白日里那些场景一件一件在脑子里过着,她弄不清楚,到底是那个环节出了岔,叫他薛大少不痛快了,难道就是因为她不会跳舞么?可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要实在喜欢跳舞,随便找个人陪他跳就是了,凭什么甩脸子给人看呢?
八艳越想越委屈,她觉得自己没有错,错的是他,他不能因为自己是督军,就随便给人加罪,想起那白天的眼神,就叫人害怕,她看的出来他毫无隐瞒的厌恶,那样的明目张胆的厌恶,也叫她心里厌恶,她心底里压根儿瞧不上这样的男人,除了一个督军的头衔,还有什么呢?
到底是她自欺欺人,人家只要有了一个督军的头衔,又要什么没有呢?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肚子扁扁平平的摊着,饥饿的感觉烧到胃里去,从昨天晚上,她就没吃过东西。
“八姑娘饿了么?”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八艳坐了起来,骇道:“谁!”
“是我,锦绣。”屋里点了灯,渐渐亮堂起来,煤油灯下,昏昏暗暗照出锦绣的轮廓来,青暗的脸色像是鬼一样,八艳提着的心落下来,恼着声骂道:“你个小娼蹄子的,不出声是想吓死我么?”
锦绣一直待在屋里,她坐在床榻侧面脚踏上,下午没事她就回来了,坐着坐着就睡着了,才刚听见床榻上肚子叫的声音,就知道是她回来了,上前问道:“你今儿出去了怎么样?”
八艳轻笑,“怎么样?没什么要紧的,一毛钱没落着,还贴了两块大洋。我要去找曹妈妈要,她人呢?”说着她就爬起来开门要出去,锦绣刚想说要她吃些东西,她就已经跑走了。
下了两场雨,天儿越发的冷起来,出去了牙都要打颤,八艳瞧着自己的狼狈模样,坎肩没穿,连鞋也没穿光脚就跑出来了,真是要冻死人了!她往西院的后面走,那里平常没人过去,有一口枯井,她就坐在这口枯井上,两条腿冻得发紫。她没想去找曹妈妈要什么两块大洋,她怕锦绣问东问西,一股脑儿的就跑了出来,她不想她看出端倪来,她要大难临头了。
也许就在明天,也许就在明天,她就要活不下去了,屁股底下硌着井边,凉凉的似乎还有些湿意。她甚至想,索性不如一脑门子栽在这井里,也好过明天被人看笑话。转过头朝井里瞧,黑洞洞的望不到底,八艳苦笑,死来死去还是这一口井么?
她想起刚来那会,她就从这里跳下去了,被人捞上来没死成,后来她还庆幸幸亏没死成,好死还不如赖活着,有什么比命还重要的呢,清白?尊严?在她看来都已经不重要了,没人看重的东西自己拼死命的护着有什么意思,可连她最后仅有的一条命,过了明天也要没有了。
这一切都是薛良均造成的,他为什么要来招惹她,她一点也不稀罕他的钱,要是再看见他,她一定把那二十块大洋还给他,跟他一刀两断。她顺着井溜下去,坐在地上背靠着井,双手捂着脸,呜呜声的哭起来,哭她怎么这样命苦,前半生没过上好日子,后半生也要命丧黄泉,瓮声透着委屈和埋怨,“真是不想活了!”
“不活了?那那些攒着的钱给谁用?”
男人的声音,薛良均的声音!
八艳猛的抬起头来,一晚上被吓了两次,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是从哪里来的!她仰高了头看他,觉得他很高,连后面的墙头都没他高,西院靠着最边上,枯井外头就是繁乐门的外头。他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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