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正儿八经的北平人,是从南京过来的,繁乐门里数她的性子最急,有一点儿糟心的事都藏不住。
八艳笑的合不拢嘴,抽出帕子挥着,“再来,再来!”
“不来了,钱都叫你赢去咯,老娘折腾了一夜,大白天的陪你这督军夫人打牌,觉都没得睡,还输光了钱,你倒好,爱情大洋双丰收。佳丽,我们回去!”输钱也急,金巧拉上旁边的佳丽就准备走。
八艳忙拽住她,急道:“巧姐,你急什么嚜!都坐下,都坐下,听我讲,”左拉右拽的把各人按回位子上,操着一口姑苏话,“我整天里待在这块,闷都要闷死了,好不容易找着人打打牌,着急走什么嚜,大不了钱我不要了就是!”
“听听!听听!做了督军夫人就是不一样,连说话腔调都变了。”金巧带着挖苦味儿的嘲讽,可语气里透着的都是嫉妒。
这桌上的哪一个不嫉妒呢,瞧着凤仙默默的不做声,以前老跟八艳对着干,今儿不也觍着脸来了。所以这人啊,倒也不复杂,明眼的一眼就看出来。
八艳觉着时机到了,故作叹息状,哀叹道:“你们哪里知道我的苦楚呢,跟你们说个事儿,前两天大少还给了我一千块大洋,你们说,这一千块大洋我得用到什么时候,我待在这儿,一分钱都用不掉。”
姐儿几个一听见一千大洋,眼珠子都直了,巴巴地听着八艳继续道:“别瞧着大少人模人样的,结婚以后,一晚上都没来我房里,谁知道我心里的苦楚啊!”
佳丽脱口就道:“别不是个不举的吧!”
“倒也不是,我昨儿听他身边一个小军官说,说大少想再娶个二太太,我就料想着,与其叫别人先厌烦,我倒不如主动些,可思来想去,也没找着个合适的人选。”
凤仙眼睛光一亮,赶忙握住八艳的手,示意着好声好气儿道:“我的好妹妹,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道理你懂的吧,你觉着……”
接下来不说也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了,三人齐刷刷的态度变了,争相着往她身上靠,说着这辈子八艳也没听过的好话。
“佟妹妹,姐姐我平日里待你……”
“好妹妹,我那有件洋人来的……”
“……”
八艳正舒懒懒的听着姐儿几个巴结的话,突然听见大门砰的一声被踹开,吓得八艳立马跳了起来,直盯盯的往门口看。
迎着光,来人黑乎乎看不清脸,可那走路的姿势气势,一看不就是薛良均嚜!
八艳瞬间觉得自己有些腿发软,她特地关上门,怕别人听见,这下倒好,薛良均怎么回来了,锦绣不是说,他今天不回来的吗?
她讪讪笑着,陪着笑脸道:“大少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有什么东西落了?我今儿约了几个老姐妹打牌……”
“管家!都给我扔出去!”二话没说就请人吃闭门羹,薛良均似乎很生气。
八艳默默的看着金巧几个被赶了出去,见他不说话,自顾自的要上楼。
“以后不要把这些人往家里带。”
她回过头来,哂笑问:“这些人?哪种人?你不要忘了,我以前也和她们一样!”
“你也不用白费心机了,我肯定不会和你离婚的。今儿不出去了。”一面说一面脱掉军褂子,拉着八艳就往楼上走。
八艳一脸惊吓,狐疑问着:“你……你要干什么?!”
“我才刚听你说,我没陪在你身边,你心里苦,还说要给我找二太太,我今儿就好好的陪陪你。”他一脸带笑的说着,可八艳觉得那笑有些瘆人。
她发觉,薛良均总喜欢挖坑让她跳,可这些坑,偏偏还都是她自己挖的!
迷迷糊糊,薛良均抱着她滚进了被窝,不得不说,薛良均身上真暖和。
“八艳,我以后不会找二太太。”
“关我什么事。”
“你说关你什么事?嗯?”他欺身而上,堵住她那倔犟要死的嘴。
八艳怕痒,被薛良均挠的咯吱咯吱笑,岔着气儿骂道:“薛良均!你……你你不要脸……”
……
北平天儿越来越冷了,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比往年都早,这是一九二八年的十二月。
大概还有二十来天就要过年了,已经有多少年了,八艳不知道她有多少年没过过年了,以前在繁乐门里,只要你想,天天都是过年。
那算什么狗屁的过年!
八艳坐在窗前,外头下雪了,越靠近年关,薛良均就越忙,她不知道已经有几天没看见他了。
算下来,结婚快一个月了,这么些天,她说不出哪里好哪里不好。人人都怕薛良均,都来告诉她,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北平有多少人栽在他手里,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
可她不知道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至少薛良均对她极好。不管她怎样闹腾,他总也不生气,在她面前,他变得似乎只有温柔和纵容。二十五年来,其实说真的,薛良均是对她最好的一个人了,比娘亲比良时都好。
只是,只是哪里不对,她也说不出来。
外厅传来声音,八艳靸着鞋连忙跑出房门,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着急忙慌朝下看,连头发也来不及整理,她想起来了,良均已经五日没回来了。
她探出脑袋来朝那人看,底下人听见声响也抬头与她对视,只那一瞬间,八艳觉得日子像是倒退了一个月。
那人是良时。
她也想起来了,良时与她约好,一个月之后会去找他一起结婚,可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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