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只是表示了解地点头没再说话,他问:“爱娣是……?”
“撞到电视机柜,撞了头。没什么大事。”她抢着说,只是交错的两手绞得
紧紧的,泄露了内心的不安和尴尬。
舅舅过年来闻山,说上次舅妈问妈妈借钱盖房子的事他不知情,坚持要还钱
给妈妈。妈妈推拒的时候刚好赶着爸爸回家,吓得钞票散了一地。晚上爸爸追问
妈妈钱是哪儿来的,是不是经常偷他的钱给舅舅。两人争执起来,当时庆娣在洗
澡,赶不及出来,爱娣上去拦阻被爸爸一脚踹开。就这样撞上了电视柜。
住在她家的舅舅跳起来要揍混账妹夫,爸爸大怒之下吼说叫他们全部滚。那
阵阵咆哮此刻仍在庆娣耳边嗡嗡萦绕不休,震得她耳膜隐隐作痛。她抬手捂住脸
狠搓了几下,心想滚就滚,天大地大难不成还活不下去了?
再仰起脸时撞上他眼中的关切,庆娣象小爱一般,也有种万分委屈的时刻见
着想见的人欲哭欲发泄的冲动。可猛吸了下鼻子,究竟是忍住了。
他沉默地把目光从她捏住的拳头上发白的关节处收回来,“没事就好。让爱
娣先在家养着,吉他班过完年开课也暂时别去了,不会的到时候我给她补。”
她勉强一笑,“谢谢了。”
姜尚尧交齐了一应费用仍未离开医院并不是因为他心地善良够义气。他看多
了闻山地面的人物听过太多传闻,这些混混们几乎都是出身于平常家庭,不乏贫
苦人家,可他们好勇斗狠恃强凌弱并以此为乐以此为荣,浑忘记自己出身于哪里
来自于同样的家庭。对于这些人,他吝于付出自己的同情心。
黄毛出来时姜尚尧一眼就看见他颈间一圈深紫红的印,心想这么细的脖子没
被当场扭断也算是个奇迹。
黄毛皮肤枯白干涩,头发像打谷场里的干稻草,形容猥琐。白化病的他从小
受得歧视多了,眯着眼外阴郁。姜尚尧知道这小子除了景程之外看
谁都是一副死了老娘的面孔,所以黄毛此时话也不说、人也不喊,只拿一双狼崽
子般的眼睛盯着打了石膏的手臂,他毫不介怀。
倒是老小过意不去,说:“姜哥,大半夜的要你跑过来。”
姜尚尧拦住他,“别说这个,我可没本事帮你们什么忙,就这一次而已。医
药费也不是个小数,以后遇事悠着点,别泼了命的打架斗气,不值。”停顿了数
秒,等黄毛投向他的目光收回去之后他才接着问:“还跟谢小龙他哥混呢?”
之前匆忙没来得及和姚景程对口供,旁边的黄毛又是一副爹死娘不管的样子
,老小不确定姜尚尧是不是准备问他们老大要回垫付的医药费,迟迟疑疑说:“
早没跟了,去年下半年河西丧狗哥开了个场子,我们跟着讨口饭吃。还是小龙他
哥介绍的。”
所谓场子,无非是赌场浴室练歌房。黄毛这些混混的工作好听点叫保安,实
际上就是打手。
姜尚尧顿时就明白了。
这时已经走到医院门口,他正打算说两句就分道扬镳,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刹
车声划破寂静,一辆小面包转眼已经来到身后,想是之前就伏在人行道上医院围
墙根许久了。
他心下一凛,手随心动探向后腰。只见车门打开,探了半个脑袋出来。“上
来。”车里的人喊。
身边两人紧张的姿势即刻松懈下来,车里的应该是他们同伴,人影憧憧,不
下五个。姜尚尧心想丢了这几个小家伙在医院作饵,其他人悄无声息地守在门口
围捕和放风,进可攻退可散,这一招也够狠的。
老小说了声“姜哥我们先回了”,黄毛更是连招呼也没打径直上了车。车门
一开一阖不过眨眼功夫,就是这一眨眼间,医院昏黄的路灯下,姜尚尧还是看见
了一张脸似曾相识。
直到那辆车一溜烟驶出视线之外,他仍未能在记忆里搜寻到那张脸的主人,
只得忽略掉心底莫名而起的那抹紧张不安。
与此同时,景程在小客厅里数着挂钟的秒针等了许久,如坐针毡。明白他哥
有话要问,可他万没想到的是姜尚尧回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他“赚了多少?”
惊慌失措之下,他脑子里飞快闪过几次拿到的票子,一时算不过来。只听他
哥又问:“呼机也是丧狗给的?”
老大的名字都被叫出来了,姚景程心想完了。哭丧着脸问:“哥你都知道了
?”
姜尚尧脱下的大衣还没挂好,用手挽着站门厅里也不知道想了一会什么,然
后说:“出来。”
姚景程再次心想完了。
“别吵着杨阿姨和你姐。”随着他出门,姜尚尧边说话边小心阖上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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