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便接话道:“爷想说,我们是不是曾在何处相逢?是那烟柳河畔,还是画舫围墙?”日光折在伞面落下的柔光映着她的唇泽,愈发动人。
男子眸中透露些笑意,嘴角弧度慢慢延伸,握拳掩口轻咳一声道:“姑娘风趣,在下认错人了……”
卓尔随即淡淡笑开,执着伞慢慢转身,走向集市出口。
他就这么远远望着,那伞面上绘着的寒月下点点兰花,似一缕缕青丝悄然撩动了心弦。
“爷,你这爱搭讪女子的性子怎的改不了了!”允嬅撇着嘴上前,双手抱臂嫌弃道。
那男子自靛蓝色长袍银丝滚边袖口中探出一指,勾起允嬅的下巴……蓦然贴近,含笑道:“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女子了,允嬅你这种的,我可不感兴趣。”
“略略略!”允嬅吐了吐舌,抬起下巴冷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另外一头走。
“你往何处去?”
“不管,你别跟来了。”
“允嬅!”男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挽袖,大步追上。
此时临近正午时分,酒饭茶馆等络绎不绝,街道上人烟渐渐稀疏,卓尔出了集市入口,又走快了几步,到了零星着停泊了几艘船的临岸。
“卓伎人这是去了哪儿?可让我们好等。”惊画掐着声线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破了,扭了扭腰皱着眉责问道。
卓尔径直自惊画面前走过,面上恍若未闻无动于衷,走到邢公公身边慢慢启唇道:“公公,方才见白乐人被一集市蛮徒纠缠……那随身的侍卫也太……”话语戛然而止。
白依正倚在船内绣榻避着日头,蓦地听闻这话,心中一个咯噔,方才被那突然冒出来的乞丐纠缠得很了差点坏了她与公子之事,一时间竟没发现她亦在人群中看着……
——不论如何,自然不能让卓尔说完,免得那老奸巨猾的邢公公因着自己有意撇开侍卫,造作这无端的是非之中寻摸出自个儿此次出宫的真实意图。
思及如此,白依毫不犹豫起身快步走出船门,只见那卓尔把玩着鬓间被风拂过散落的几缕鬓发,正望向她这边抿唇微微笑着,眸中潋光流彩。
“时辰不早了,大家还未用午食,还是快些回宫去才好。”心中愈发不安,白依索性重新上了岸,浑身的气度早也不知何处去,竟也衔着笑仿着那惊画的举止上前亲昵地揽了卓尔的袖,柔声道:“妹妹快些进来,这正午的日头也是毒的,不饶人得紧儿呢。”
卓尔自然懂□□的意思,面色恢复往日的平静,只微微点头道:“谢过白依乐人。”
言下之意,我同你不熟,但看在你这般殷勤,也便罢了。
白依内里憋着一股气,却强颜一笑。
惊画长吸了口气,瞪着那两人的背影,却无可奈何地被邢公公请进原本卓尔呆着的小船里,勉强挤一挤。
殷勤地打了帘,白依徐徐扬袖,指着方才那处绣榻,又笑道:“这半日的奔波也累了,妹妹来此歇歇罢。”
卓尔不答言,自拂了一处僻静的地儿,斜倚着那窗儿闭目小憩。
笑容僵在脸上,白依努力不让自个儿回想卓尔垂眸前那眼角泛出的一丝嫌恶。她憋屈地重新卧回那处绣榻,这回已然没了方才的舒适惬意,更无优越之感!
白依自此发现这女子亦不仅只有一副容貌,那心思意念……深不可测。看来日后得敬而远之了。
一路有气无处发的惊画撑着脸回了越王府,一进后院,她的嘴角不悦更甚。
数十日前自打着越王之名进了这越王府,惊画名上虽挂着伎人训导府上舞伎,却因着本身她那青楼酒馆之地,被府上那些出自宫廷的舞伎乐人们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也就罢了,她竟是连那排舞练曲的地儿进都进不去。
府上管事儿的小头头都敢插着腰挡在她面前,泛着嘴角嘲讽道:“姑娘可悠着点儿,这地儿可不是你能去的。喏,你后头便是后院了,府上人手够用,姑娘平日只需打水帮忙搬柴洗衣便是,活儿轻松着呢。”
登时惊画气急,却被原内服侍的丫头初檀扯住了袖子劝着忍辱负重,总有出头的一天。凡事都闷着声儿一一做了。
今儿她好不容易熬到了陪当今太子宠妾——那白依乐人一同乘船往那金陵最繁华的集市商城去,怎料得碰了一鼻子的灰,还被昔日死对头夺了风头,抢了身边的位置去。
回想于此,回到越王府后院坐到树下乘凉的惊画不禁咬牙扯着袖子,眼中满是愤恨。
“你们动作儿可要麻利些,六公子今个儿又到府上了,午膳可得好好准备着。”厨房过来的领头婆子过来催促着劈柴杀鸡鸭鱼肉等杂役,一把年纪,声音却尖利老道得紧儿。
那个管事儿的小头头忙点头哈腰连连称“诺”。
惊画正拿着袖儿拭着汗,怎料得瞄了这等好机会自是不肯放过,等那小头头离开去催促那些杂役们干活儿时,偷偷溜了出去,追着那往厨房去的婆子上前衔着笑道:“姑姑,且等等。”
那婆子止了麻利的步子,驻足回头,惑然看着眼前的女子。
惊画见状,款步上前道:“姑姑,熟人不知这越王府的后厨,您是个管事儿的,我这心底儿是最服您是公义的……”
那婆子冷着脸还未说完便打断,“少了那些阿谀奉承的话我也道你是个识时务的。”
惊画讪笑着,附耳窃窃私语一番。
“得了吧,这可万万使不得。”那婆子转了个身,板着脸,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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