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雅离开了上京,此后十几年两人再也没有和缓过。
“身在高位,你寂寞吗?”余雅轻笑。
“那你呢?你寂寞吗?”摄政王反问。
余雅站起来看向花园,因为灯笼照亮,虽是天冷,却还是有些鲜花,在灯笼下显得朦胧颇有美感。“是啊!我寂寞了。”她低声道。可真正让她觉得寂寞的,却是她再也找不到曾经的文明,没有人知道,她曾经也安静恬然,也岁月静好,也至交遍地,她尝过的那般美好,所以可以面对如今严寒,她怕自己沉默,就再也见不到原来世界的一丝风光。
两人之间安静了许久,摄政王叹息道,“瑾瑜,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你。”明明可以潇洒一生,偏偏走上了独属于男人的战场。
“彼此彼此,我也不懂你。”余雅轻笑,“我不懂你,为什么这么年轻就想要个儿媳妇了?我的公爹?”这话出来就是个嘲讽了。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对着你很难啊!你敢说你在这里吹笛,不是为了吸引我过来?”余雅大大方方道。所以吸引她过来,就不要怪她怼人。
“程琳怀孕了!”摄政王突然道。
余雅吓了一跳,“够拼的啊?她也有四十多就吧?”
“四十一,她保养的好,太医说可以生。”摄政王纠正道。
余雅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用一种奇特的眼光看他,“四十一岁的女人了,生孩子本就生死关头,你这是,想干嘛呢?”
“我至今膝下无子,也该有个嫡长子了。”摄政王漫不经心道。
“你少驴我,当我不知道你有多少个庶子?皇室的庶子可跟其他不一样,也是有继承权的。”余雅见他不想说,却也猜的出来,“怎么?程太傅左右摇摆,你这是要安他的心呢?”
“太聪明的女人,可不幸福。”
“不聪明像程琳一样,被骗一辈子?怎么想怎么更惨?”余雅摇头,“尉然,你今晚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么几句话吧?”
“那个匈奴公主,是你杀的吧?我看到她胸口的伤口了,是霸王弓独有的箭伤。”这话一出,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变成紧张。
余雅透过月色,看见他看着月光,深深浅浅印照出的斑斓,她眼睛不带笑意,柔和道,
“是,又如何?”
☆、是,那又如何?
这句话后,仿佛空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摄政王张张口,想要质问她为何要杀匈奴公主,是不是为了同他作对?匈奴与蛮族,常汹不同,他更加凶悍,自建国就与陈朝死扛上了,余家先祖曾将匈奴赶出边疆,然而余家只出了一个镇南王,余雅北挡北疆,然而还有个西疆,匈奴不敢进犯北疆,却能从西疆劫掠,匈奴的机动性更强。这些年的和谐,是摄政王的退步换来的。
可最终摄政王还是叹口气,撑着额头道,“匈奴公主做了什么?”他相信余雅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更何况这次匈奴进贡,却是公主领路,来了之后却不肯回去,反而瞒着众人离开,最后回来时尸体都凉了,那哑影不会说话,但却是不甘心的很,明显要闹事。得罪一个武林高手,有时候比得罪一个军队还麻烦,更何况那哑影受命于公主,那些匈奴王,王子的话一律不听,光棍的很。
“她啊!带着她的哑影来劫杀我。若非我运气好,只怕现在死的就是我了!”余雅的语气并没有愤怒,反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不可能,匈奴与陈朝这几年交好,年年上供怎么会惹事?”摄政王直觉否认。
“噗!”余雅乐了,讥讽道,“是匈奴上供,还是我们花钱买平安,你当我不知道吗?王爷,几年前我回来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匈奴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余雅!我才是摄政王,我知道年年花在边疆救灾的银两有多少,我知道边疆流离失所失去庇佑的老弱妇孺有多少,我知道流血死去的军队有多少!你知道吗?你只知道打仗,你知道你打一天仗需要花费多少口粮吗?你知道战后抚恤需要多少银两吗?”摄政王高声道,他的眼神冷冷看她,“但这些,本王都知道!”说到最后,他的自称变成了本王,冷厉而沉默。
余雅看他,看他眼神里透出的沉寂,她相信在这一刻,摄政王真的不是单纯为自己牟利,他有一颗仁爱之心。
但是,她不认同!余雅缓缓后退,轻声道,“齐武帝开疆拓土,所以有了齐朝,齐桓帝步步退让,最后连上京都被匈奴铁骑踏破。陈朝先祖历经数年血战,十几万的军士血液浸泡了这片土地,才将匈奴逐出陈朝,他的后人却在匈奴面前跪下!前车之鉴,你却不懂!尉然,你自负聪明,甘于安逸,与虎谋皮,总有一天会遭到反噬的!”
“余雅!”摄政王大怒,手中的玉笛狠狠砸到地上,陪伴了他十几年的玉笛闻声而碎,可素来心疼它的主人却眼睛血红的看着余雅,“你莫忘了,本王是君,你是臣!”
余雅沉默,她呆呆看着地上碎裂的玉笛,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一同被打碎了,原来她与摄政王最大的分歧,根本不是尉蓝宣,而是政治态度上!她的强硬做派让他不喜,她缓缓低腰,难得行了个君臣之礼,道,“王爷,今日臣大婚之喜,若是无事,臣便退下了!”
然而她并没有等摄政王反应过来,转身大跨步的离开,摄政王看着她离去背影,她的背从来没有弯过,一如当年会乖巧听她奏笛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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