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让他们过来搭把手的,走廊里好歹有了一点人气。宋彦铭好说歹说地劝沈令迩坐下,只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肯去睡。
林赢有点顶不住了,坐在凳子上,靠着刷了绿色涂料的墙壁睡了一会。王副官比宋彦铭大一些,做事也更妥帖,他派人给沈令迩借了一身干净衣服,簇新的没上过身,沈令迩去一间空病房里把湿衣服换下。
宋彦铭给她倒了热水,驱寒的要,小粒的白色药片,裹在纸包里,沈令迩轻声道谢,吃了药,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术室。
天边旋出微蓝的光,他们几个人竟然在走廊里枯坐了整整一夜。现在可以听到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声,活动声,只是手术室这一层,可怕的沉寂还在继续着。
木门“吱”的从里面被推开了,沈令迩猛地站起,眼前一黑,她连忙扶住座椅扶手。
走出来的是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脑门上还有汗:“手术还算成功。”
听到这话,沈令迩腿一软,林赢赶紧扶住她,沈令迩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很快就有护士把张劭溥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送进重症病房,这间病房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沈令迩只能站在门口。
透过玻璃窗,沈令迩看见张劭溥静静地躺在里面,身上查了很多管子,脸上带着呼吸面罩。病房里的白炽灯很耀眼,打在他的脸上,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他的脸依然是不带半分血色的白,白得几乎透明,脸颊微微凹陷,如今站在这个角度看过去,才知道他这些天过得很不好。沈令迩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身后又传来的嘈杂声,沈令迩收回目光,转过身看去,是吴佩伦。
这是沈令迩第一次独自见吴佩伦,这个已经人到中年的将军,皮肤黝外有光彩,征战让他更显苍老,但是并不妨碍他一身雷厉风行的做派。
“吴先生。”沈令迩微微低头,先开了口。
吴佩伦嗯了一声,道:“这两天辛苦你了,孟勋怎么样了。”
“医生说麻醉要晚上才能醒,不过从重症室出来的时间还不能确定。”沈令迩轻声说着,语气清淡,“多谢吴先生的照顾。”
吴佩伦摆了摆手,眼睛也透过玻璃看了进去,过了片刻才轻声说:“孟勋是我的爱将,我怎么也不希望他有事,”他笑了笑,脸上有了沧桑的感觉,眉心微微皱起,“那几日,他是铁了心的拒绝治疗,那时我才知道,他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后路。可我为了让他活着,还是把这些告诉你了,你可怪我?”
沈令迩咬着嘴唇,眼睛带着一点水光:“不会的。”
吴佩伦听了这句话,没有什么表示,似乎早已经料到了。他找了个椅子坐下,手指轻轻敲了敲膝盖,轻声说:“等到孟勋的病势稳定,我要把他送到美国去。”
沈令迩猛地抬起头,失声道:“什么?”
吴佩伦看着她的眼睛:“国内的医疗水平太低,我已经联系好了美国数一数二的医院,这样才能把他的伤害降到最低,截肢手术的并发症十分凶险,国内的医疗水平还不能完全规避,那你明白我的话吗?”
沈令迩的手收紧,眼睛睁得很大:“我也要去。”
吴佩伦轻轻叹了一声说道:“原本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早上的时候致电上海的美领事馆才知道,现在欧洲那边战事正紧,护照办下来要的时间太久。孟勋早年是有护照的,所以只能先送他出去。”
沈令迩垂下眼睛轻声说:“可是……他自己在国外,需要人照顾。”
吴佩伦摆了摆手:“在美国那边会有专人照顾他,你不用太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等到做完手术,如何让他有求生的意志,你知道的,他之前一直在求死。”
这便是要分离了,沈令迩轻声说好,吴佩伦看上去对她的顺从十分满意,又稍坐了一会便带人走了,临走前告诉她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她只是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需要,她想要的无非是陪在他身边罢了。
沈令迩这么想着,整个人还是怔怔地,她想站起来看一眼张劭溥,可刚刚起身确实一阵晕眩,她下意识想扶住什么,可是手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气,眼前的晕眩丝毫没有减弱,她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她感觉自己身体燃着火,几乎要把她吞没,片刻却又冷得透骨。
醒来时,折兰已经陪在她床边了。那个长着娃娃脸的小丫头,眼神亮晶晶的没有杂质,一张口却带着哭腔:“小姐吓死我了。”
沈令迩笑了一下,想说没事,可一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她先前本就病重,只是有张劭溥的事情在这吊着她,如今尘埃落定,她心里的那根弦松下来,立刻就病倒了。
折兰告诉她,她已经昏睡了两天,张劭溥在前天晚上已经醒来,没有看见她表现得十分焦急,但是重症室关着门,谁也不能进去,也没法把沈令迩的消息告诉他。
“他还好吗?”沈令迩费力的用没有输液的右手,在白纸上写这几个字。
折兰想了想说:“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反映,不过应该挺疼的,医生给他打止痛针……好像叫杜冷丁,对杜冷丁,只是这个药有坏处,不能总打,张先生平日躺着的时候,脸冲着里头,我们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沈令迩听着,她闭着眼睛不说话,眼泪扑簌簌地掉,只是手握紧了被子。
这几日撕心裂肺地咳,没几日便咳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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